第五章 爱情恐怖主义
过语文历史一类的科目。解数学题是一种享受,一种自娱自乐的游戏。这在女孩子里面是非同寻常的。理科的知识让她洞见了天地万物背后隐藏的大秘密,又清晰又严整,圣洁而纯粹。而文科一类,老师除了照本宣科就是东拉西扯。语文课好像是政治课的注脚,陈词滥调,面目可憎,不知所云的揭露啊赞扬啊热爱啊反动啊革命啊,每个句子下面都埋藏着地雷。上课就是探雷,找出原作者设下的种种圈套和埋伏,真是无聊透顶。上课绝大多数人都不怎么听的,语文是受歧视的科目,连语文老师都成了平庸乏味的代名词。可遇到刘大悲,“一洗凡马万古空”。她才知道语文课是如此美妙的。那些普普通通的字眼下面,埋藏的不但有戏剧化的玄机,还有大片大片的美,像木棉花开一样,绯红的花朵如云如霞。古人和今人的音容笑谈,历历在目声声入耳栩栩如生,他只须轻轻一句话,就像阿里巴巴念动“芝麻开门”的咒语,黄金珠玉钻石玛瑙的宝库立刻訇然中开,“日月照耀金银台,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天姝挥袂,仙女散花,五彩缤纷,漫天翔舞,美丽新世界尽现眼前!她这才明白,原来人世和万物有另一种的别样风情,不同于静止庄严没有感情的数字世界。常常一节课下来,第二天走在路上,路两旁的榕树都好像绿得与昨日不同,她仿佛第一次见它们似的。
第二天晚上,嘉妮到办公室当面感谢刘大悲。她有点紧张,第一次主动拜访一个陌生的异性,对她全然是新鲜的经验。到时,老师正斜倚在椅子里,捧着厚厚的一本书,电脑小声放着音乐。
“林嘉妮,坐啊!”老师倒扣手里的书在写字台上,转身招呼道。嘉妮瞟了一眼:《西方正典》。
“刘老师,谢谢你的贺卡!”
“呵呵,小事啦。你就为致谢而来的吗?”刘大悲微笑道。
“算是吧。我每次都把自己的生日忘了。我觉得很奇怪,老师怎么知道的?”
“你们的档案、资料、名册我这里有啊。”
“哦,对了,你是班主任,这个我都忘了。但我还有一件事想不通,为什么老师要送贺卡给我呢?”
“呵呵。我这里有十种以上的答案,你想听哪种?”
“是吗?我要那个标准答案。”
“可答案之间都是平等的,谁也不比谁更标准。”
“那就十种一一说来吧,我来选择。”
“那我得说到明天早上去了!其实很简单,就是觉得你很用心,上课也好作业也好,是个好学生 ……”
“可班里的好学生很多啊,又不止我一个……”
“怎么,你怀疑刘大悲居心叵测了?呵呵……”
“也不是了,只是觉得意外,又惊喜。”
“是吗?呵呵。好啊,我也只是‘随缘’。那天偶然翻看你们的名册,看到你的资料,灵机一动,就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无心的,‘云无心以出岫’……”
“我昨晚想了好久,忽然有一个发现……”
“什么发现?”
“就是关于老师送贺卡、记得学生生日这件事……”
“哦,你还把我的行为研究了一番啊?说说看,有什么发现。”
“我发现老师你呢,不是每个人的生日都送的,而是有所选择。凡你送到的对象,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和你私人关系好的,比如像黄凯、欧阳菲菲你都送了。另一类是班里的 —— 怎么说,就叫‘弱势群体’吧。平时少人关心少人注意没什么朋友的人,像龚舒、莫少华。当然,这是我很粗略的一个划分,瞎想的,老师你见笑了……”
“哎呀,你这个林嘉妮啊,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连我都没注意到自己是这样的。你一说,我一想,哎,还真是这样的!嗯,聪明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