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以前，早就撂倒几个敌人啦，至少也一命换一命。他轻蔑地盯着敌人，仿佛在说：quot;你们把眼睁开，这里的人，这里的人是跟上共产党，用菜刀砍出了个陕甘宁边区的人。quot;

    敌人搜索连的排长，揪住李老汉的衣服领子，前拉后推地吼喊：quot;老百姓都钻到哪里去了？quot;

    李老汉不停地喘气，头颤动地说：quot;啊……啊……你问老百姓么？……跑贼去了！quot;

    敌人排长问：quot;妈的，跑什么贼？quot;

    李老汉长一口短一口地呼吸。他用那昏花冰冷的眼，瞅那些腰里缠着包袱的强盗，说：quot;不晓得！quot;

    敌人排长贼眉溜眼地到处看了一阵，脸上的气色缓和了一点，问：quot;这村子周围有没有土匪？quot;

    李老汉说：quot;什么土匪？我们边区这十来年，不要说土匪，你就把金子丢到大路上，也没有人拾！quot;

    那个敌人龇牙咧嘴地骂：quot;你装什么糊涂？老子问你哪里有共军，有八路军？quot;

    李老汉一只手背着，一只手扶住墙，说：quot;啊，八路军么？兵行鬼道嘛，咱们老百姓说不来！quot;

    话没落点，一群强盗就吓喊、臭骂，枪托拳头落到老汉头上、身上。……

    拴牛拉着李老汉，尖喉咙哑嗓子地哭喊：quot;爷爷！……quot;李老汉扶住墙想爬起来，但是两条腿软酥酥的不由自主。他爬起来又倒下去，头昏眼花，天也转地也动。他咬住牙，又强打精神站起来，扶住孩子的肩膀，说：quot;拴牛，死，也要站起死，拴牛，扶我一把……爷爷是黄土拥到脖子上的人了，旧社会新社会都经过了。拴牛！爷爷活够了！quot;他颤巍巍地站着。绷着嘴，嘴边一条条的折纹，像弓弦一样紧；胡子颤动。他那很深的眼窝里射出的两股光是凶猛的，尖利的，冰冷的。站在他面前的几个敌人，在他的眼光威逼下，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那个敌人排长吼叫：quot;来！把这个老家伙捆起来！quot;

    一霎时，李老汉被五花大绑捆起来。拴牛紧紧地抱住爷爷的腿。李老汉感觉到拴牛抱着他的腿，这感觉使他心酸！敌人搜索连连长来了。这家伙，脑袋不大，下巴挺尖；一身是黄卡叽布衣服，脚穿黄色的长筒皮靴。他把他的排长问了一下，就贼眉溜眼地把拴牛拉到一边问话。

    李老汉吐着口里的血，瞪起眼，长长的眉毛和睫毛在颤动，厉声高喊：quot;拴牛！quot;

    一个匪徒上去打了李老汉一巴掌，说：quot;你打什么电话！quot;

    李老汉鼻子口里血直淌，他喘着气，抬起头，直挺挺地站着。如今，只有如今，他感觉到自己并没有衰老。

    那个敌人连长，把拴牛拉到一边，假眉三道地说：quot;我们是八路军，国军打到延安我们掉了队。八路军在哪里？你说。我给你钱。给你糖，快说！quot;

    拴牛说：quot;你不是八路军。八路军我常见哩，不打人，不骂人，也不捉鸡，可和气哩！quot;

    敌人连长两手插在裤兜里，两腿叉开，把拴牛端详了一阵。又把那美国式的帽子推在脑后，点了根纸烟叼在嘴角，问：

    quot;小崽子，你认错了，我们不是八路军是什么军？quot;

    quot;白军！quot;

    一个敌人问：quot;啥子叫白军啊？quot;

    拴牛怯生生地说：quot;顽固军。quot;

    那个匪军连长脸一翻，上去一脚把拴牛踢翻在地，用膝盖压住拴牛的胸膛，又打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