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灯火,一个字,一个字详细读来:
大信的昭明、阳气,正是从这里见出的;他真是个明亮的人!
“是啊,预官考试,毕业考……一大堆要准备,不过没关系,他实力强——”
她刚来上班那个月,尚未领薪,她大姨怕她缺钱用,每晚等她睡下,悄悄过房来,随便塞些钱在她衣服袋子里。
最独特的还是他的神采,堪若杂志中所见,得诺贝尔奖的日本物理家——汤川秀树。
然而这信却给她冰了十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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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花到底有多好呢?你会那样在在心?能不能也寄给我们台北佬看看?
想了几日没结果,正在难堪,他的信倒来了:
原来她也只是个傻人,是人世万迷阵里的痴者;生命中的许多事,其实是可以不必这么当它真的!
贞观见她低头垂泪,心下也是酸酸的,只得一面给她补粉、拭泪,一面说:“点啊点水缸,谁人爱哭打破缸——”一句话,总算把银月逗笑了。
回程众多车队,贞观恰巧与她四妗同座;听得她开口问道:“大信有无与阿仲写信?”
贞观听出这话离奇,却也不好问什么。
“唉!”
她四妗却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些时,他自己心情不好——”
校园里,满是两人的足迹,林荫大道,园艺所、老校长的墓,还有六号馆旁一个亭子;这亭子对他们来说,更具有特别的意义,因为一切的盟誓、言契,都是在那里说就的!
她四妗道是:“他班上有个女孩子,大一开始,与他好了这几年,总是有感情的,如今说变就变,上学期,一句话没讲,嫁给他们什么客座教授,一起去美国了——”
第二日,贞观去办公室递了辞呈,转身出来时,忽想到明日已不在此,这临去投影,于是顺着街路,逐一走着;一个下午,差些踏穿了半个台南府。
回家时,看到桌上躺着你的信,吓了一跳,(其实是吃了一惊!)然后就很高兴了。
她母亲未等说完,即言道:“我哪里是不放心?我是不舍得……到底我只有她一个女儿!”
贞观悄静听着,一时是五种滋味齐倾倒;然而她明白,自己看重大信,并不是自男女情爱做起头,她一直当他是同性情之人。
因而今日,她应该感觉,自己与他同此心,同此情:可怜了我受屈、被负的兄弟!
又过一日,银月归宁宴亲,举家忙乱直到日头偏西,司机从门外几次进来催人,新娘才离父别母,洒泪而去。
因为有这句话,她母亲才不坚持了,加上她二姨一旁帮着说:“台南有水莲在那里,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照我看来,阿贞观心头定,脚步碇,是极妥当的人——”
穿梭在这两层之间,是一种拉扯,一种撕裂,但若能趋向和谐,倒也是很好的。
大宴之后的鲜汤、菜肴相混,统称“菜尾”。“菜尾”是连才长牙齿,刚学吃饭的三岁孩童,都知道它好滋味;贞观从前,每遇着家中嫁、娶大事,连日的“菜尾”吃不完,一日热过一日,到五、六日过,眼看桶底将空,马上心生奇想,希望家中再办喜事,再娶妗、嫂;不只是“菜尾”的滋味,还为的不忍一下就跟那喜气告别……
贞观自己亦收好行装,准备和大姨夫妇返台南;她一一辞过众人,独独找不着银蟾。
她大姨是孝顺女儿,听说如此,也就不再坚持,只说是:“既然这样,就再多住几天吧!我……也是舍不得你!”
“可是——”
银蟾看她那样,倒是笑起来:“可是什么?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它是好滋味。”
第十天,信终于姗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