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来到:
她母亲又说:“你才几岁的儿,能赚几文钱?”
给你说个杜鹃花城的故事:这是一个朋友的恋爱:
回台南已是夜晚九点,她大姨坐车劳累,洗了身即去安歇。贞观一上二楼,见她弟弟未睡,便将家中寄的人参给他,又说了母亲交代的话;等回自己房来,扭开电灯,第一眼看见的,是桌上一只熟悉信封;弟弟不知何时帮她放的。
迎亲前一晚,五人且关做一间,喳喳说了一夜的话;其实连银杏一共是六人,差的是她年纪小,十四、五岁,才上初二,说的话她听不热,而且也插不上嘴,又知道人家拉她一起是为了凑双数,因此进房没多久,便蒙头大睡。
临时找不到剪刀,又不好大肆搜索,怕弄出声响,只好用手撕。
贞观看过,将之收好,隔日亦即提笔作覆,言语客气,主要的在谢谢他教导弟弟费心,没过几天,他的信却又来了。
她其实也是说说罢了,二人心下都明白:无论时势怎样变迁,故乡永远占着最重要的位置;故乡的海水夜色,永远是她们心的依靠。
我的朋友把这种感伤传给我,然而,——出生在这样动荡时代的人,是不应该淹没在如此平凡的悲剧里——
前些天还看了唐人传奇、明代小说,牡丹亭,长生殿等等。
读一段散文,一篇小说,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读者被诱惑、被强迫,从现实、安定(麻木?)的心境中,投身入一种旧日情怀,一种憧憬,一种悲痛,无论如何,他陷入汹涌激流里。阅读之际,上面是现实的人生,下面是蝴蝶的梦境,浮沉其间,时而陷入激流之下,亢奋、忘我、升华(注)、时而浮出尘世,还我持重、克制的人生……
接到你的信,有些生气(一点点),你何苦逼我至此?
不止为了自己有言在先,她真正乱心的是:她感应到大信将相寻而来……
贞观忽然掩信闭目起来,她为什么要拆这样一封信?她不应该看它的,大信所有给她的好感,是从这封信开始的!
附的是一张学士照,贞观不能想象,当年看“仇断大别山”,烧破蚊帐的男生,如今是这样的泱泱君子,堂堂相貌。
我升初二那年,到你们那里做客,吃鱼时哽着鱼刺,也许你已淡忘了,我可是记得很清楚:谁人拿来的麦芽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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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们久久未见,一旦做堆,真是日连着夜,早连着晚不知要怎样才能分开。
认真说起她大姨,贞观又要下不了决心了。
说了半天,最后是两人合作,才把它吃完;贞观不免笑银蟾道:“等你嫁时,菜尾都不必分给四邻了,七、八桶全留着新娘子自己吃!”
三天过后,台北来了一封限时信:
桌上丢着长信封,贞观一见,惊心想道:又是这样的笔迹……原来,世上字体相像者,何其多也——她想着问道:“阿仲,是谁人写的?”
怎知台南府竟有这样的景致,满街满巷的凤凰木,火烧着火一样,出门会看见,抬头要看见,不经心,不在意,随便从窗从户望出来,都是火红红、烧开来的凤凰花。
她弟弟笑道:“大信哥哥是我的函授老师呢!都有一学期了,阿姊不知啊?”
说到辛酸处,她母亲几次下泪,泪水照见贞观的脸,也照出她心中的决定来:“妈,我那些成绩,也不怎样,还考它什么呢?倒不如像银月她们早些赚钱,准备嫁妆——”
其实我没有生气,还只是感心你:你说了也好,你不说我更难过。
不管怎样,如今都到了告别的时候;台南府就这样一直记在心上吧!她今番才了悟;好地方可也不一定要终年老月常住;是只要曾经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