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骰子停下来,现出三个六,一个四,一个二,一个么!在掷大骰子来说,这是赔面居多的小点儿,很容易被下注的各家追上;下注的各家依次掷点儿,点儿全比压家的大,压家赔了钱,大狗熊伸手抓大大碗公,朝碗心吹了口气说:“吹掉么毛!看我的!”煞有有其事抓起骰子一把掷出来,嚷都没来得及嚷,那骰子业已现了点子,--三个五,两个么,一个二,六点。
“对不住,”大脑袋伸手一捞,就把大狗熊的注儿捞走了,话音里仍带着半分调侃味儿说:“吃大注儿赔小注儿,你老哥实在够帮忙的,手风不顺,你就歇会儿再来下注儿罢!”一面把两块银洋放在掌心里掂得叮当响,响声使大狗熊有些心疼。大狗熊一掷就掷出晦气点儿,本待抽身换张台子的,经不得大脑袋一调侃,抽身就更显得没面子了,旁人也许会嘲笑自己是个虎头蛇尾怕输钱的,无奈咬着牙,又掏出两块钱来说:“小意思,小意思,赌钱赌兴致,谁把输赢放在心上,那还有啥意思……”
不过那六粒骰子似乎很欺生,(欺负陌生人,北方俗谓欺生。)总是顺着压家,不听自己的叫喊,连着两把下来,输得大狗熊两眼冒金星,暗自叫苦不叠,一输了钱,不由想起自称福将牛皋的石二矮子来,朝外面叫了两声矮鬼,没人应声,只听另一张赌天九牌的台面上传出王大贵的声音说:“石二闹肚子,出去找粪坑拉屎去了!”
“你在那边赌得怎样?”大狗熊问说。
“我在这儿押上门,连抓两把天字杠,(大天配人排,称天字杠,除对子外,通赢。)点子旺得很呢!”
王大贵赌牌不爱喳喝,一味闷赌,天字杠之后又抹出一把地字炮来,(地牌配杂八,等级仅次于天字杠。)乐得他破例的开口跟人聊起天来了。
“你们是下午到的罢?”他问一个押游门的家伙说(不固定押哪一门。):“为何歇在这儿,不朝前再赶一站路呢?前头难道有动静?”
“咱们全是散腿儿凑合起来的,”那人说:“咱们只是走买卖,可不是玩命?!……莫说咱们一二十支枪,就是有百儿八十支枪也不成,……不是四判官的价钱呀?!”
“贵帮赶得来,咱们心里宽松了不少。”掌堆的那个汉子说:“四判官愈是见影儿不见人,咱们心里越怕的慌,不得不早点落宿,把四周打探清楚,要不然,他们窝住你,那就惨了!……咱们如今两帮人合在一起,枪支人手更多些,心里好歹有个仗持!贵帮是?”
“小帮上‘六’下‘合’,说起来你们该晓得的,关东山关八爷亲领这一帮腿子。”天大贵边说着,一面打下一拨儿码子,(赌天九牌,下注时,用硬币排列出‘一点赌’,‘三道快’等等名目,谓之打码子。)掏出一支揉绉了的烟卷儿吸着说:“四判官在一路上阴魂不散,就是要找六合帮,报万家楼的一箭之仇!……说实话,甭看六合帮人少,真的面对面,也没什么便宜让他占去,--八爷就是一付猴王对,我说。”
“您是关八爷亲自领腿子?!”坐庄的汉子手捺在牌面上,肃然起敬说:“八爷的威名,凡是走腿子的没人不知道,有些人还受过他的照顾的,……八爷如今人在哪儿?咱们该丢下牌去拜望他去!……嗨,能跟八爷同路,就有十个四判官也吓不着人了!”
“甭急呀,伙计。”王大贵不愿在手风正顺时停手,急说:“八爷他叉到林家大庄去了,一会儿不见得就回来,你还是推一会儿再说罢!”
赌场上时辰淌得最快,眨眼之间天就黑下来了!腊月上旬的夜晚,弯弯细细的上弦冷月照着野铺四周朦胧的旷野,旷野上除了一片风声之外,别无半点儿声息。
在六合帮里,唯一没卷进赌场的,只是雷一炮,向老三和石二矮子三个人;雷一炮是个稳沈干练的人,时时谨记着关八爷的交待,腿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