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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他就忙着张罗吃食,热水和铺位,总想让弟兄早些安歇下来调养精神,同时又顾到大伙儿的安全,着处事精明的向老三手不离枪,留在停靠的盐车边亮眼,等着关八爷从林家大庄回来。向老三是个肯为旁人着想的汉子,有欢有乐退后,有苦有难当先;不论是否轮着自己放风,总肯尽心为大伙儿喝风。
而石二矮子不是这样;关八爷勒逼着不准他喝酒,他已经怨天怨地怨个不完了,如今他摸着毛坑,蹲在两块悬空的木板上,连他自己的肚皮也挨起他的骂来。他的肚皮不但咕咕噜噜的穷嚷,还滚来滚去的疼个不完,他不得不使双手捺住肚皮,骂说:“你奶奶个孙儿的!你好好儿的为啥尽跟老子捣蛋来?!谁它妈有一天宠你?纵你?把你养成这种没出息的娇脾气来?!--饿,又说饿着你了!攫住油水,老子大修你这座五脏庙,你它妈又天生贱皮子,没那种福气消受得!我它妈嘴里还觉得不过瘾,你倒忙不叠的朝外漏油了!”
而那肚皮像个爱嘀咕爱噜辄的老聋子,恁你石二矮子怎么骂它,它还是依然故我的叫个不歇,叫得石二矮子火上来了,在自己肚皮上狠狠的拧了一把说:“还叫呢?奶奶的!你就是要闹毛病,也该等夜深人静的时刻闹呀?矮爷我没事,心平气和的陪你蘑菇,倒是无所谓的!你呀!你它妈没眼色透了,你不知道你这一家伙,害得老子少赢多少钱?……你听,骰子叮当响,牌九正在开条儿呢!你就快点儿罢!”
而那肚皮是个慢性子,石二矮子越催,它越快不了,细声细气的唱着小曲儿呢!石二矮子无可奈何的叹说:“我的肚子祖宗,肚子大王!你再不老实,我可就赌不成了!我它妈赢不得钱,就该饿杀你这个王八爷蛋了!……嗨,我它妈实在不该生着你这不争气的东西!”
既然骂不服自己肚皮,石二矮子就蹲在毛坑里干呕气,低着头不再开腔了。似有还无的月光把一溜儿毛坑矮檐的踞齿形的影子勾描在石二矮子眼前,寒风刮过来一阵阵呼么喝六的赌博声,磨弄得石二矮子满心痒痒的,抓不着捞不着;那齿形的檐影仿佛变成了一把活动着的锯子,呼呼啦啦把人的心全给锯断了!正在这当口,忽然眼见毛坑那边的烟头火一闪一亮,隔壁的坑位上来了个人,那人一定是个粗大个儿,人朝坑头的木板上面一站,把木板踩得吱吱响。
既然拉稀拉得一时提不起裤子,来个人聊聊天,也比一个人勾着头发闷好些儿;石二矮子想着,就准备跟隔壁那位闻其声不见其面的朋友打打招呼了;谁知自己的话还没放出,又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走到毛坑边上来,一面扯开裤子哗哗的放溺,一面低声打着黑语说:“落叶儿,(指姓黄的人。)落叶儿!飘到哪儿去了?”
石二矮子立刻听懂了那人的意思,他是在说:老黄,你在哪儿?……这么一来,石二矮子可把涌至喉咙管的言语又咽了回去,侧过脑袋,竖起耳朵偷听着,心想:妙妙!没料着这儿也会遇着贼?待老子我听听你们说些什么罢?全心顾着听话,那肚皮竟也不疼不叫了,就听隔壁那个出大恭的人说:“长脸吗?--落叶儿在这儿,……门把儿还不见动静呢。”
“扇子外头长出个亮眼的来了!”解小手的说:“不把他摆平,行事扎手。老五他说,外头一响鞭炮,里头就敲锣打鼓,热闹热闹!”
“其实老五也是死心眼儿,”出大恭的家伙说:“何必让咱们苦等门把儿?莫如早点剪掉亮眼儿的,里边外边两面烤它一顿算了,……若等门把儿一插手,成不成事还料不准呢!”
石二矮子一听,压根儿不对劲!什么干小手脚的毛贼?!简直全是四判官那一窝豺狼虎豹!自己亏得没啃声,要不然,头一个当了他们试枪的活靶,那岂不是伤透了感情?!从话里听出这两个家伙,是叫差出来伏击关八爷的,他们打算先把六合帮里放风的弟兄撂倒,然后从里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