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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我那兄弟,硬叫磨折了半个月死了,我……认得他,即使他烧成灰我也认得他!我这是……还他一个公……平!……我没您那种宽厚的心肠——便宜他一枪送命,我这套玩意儿全是从他学来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背着您,先来找他的原因!”
“那你何不早说这事?”
“嗨,八爷,”大狗熊在一旁帮腔说:“早说晚说,一样是没有用的,您决不会杀钱九,石二矮子早跟其余的弟兄打过赌的了!”
煤火炉上闪跳的红光,把这块空间染得透红的,有一种奇异的滴血的凄惨,石二矮子的话音也仿佛不是语言,而是一把一把愤怒的火焰,一滴一滴的血水,朝上烧着,朝下滴着,把可悲可叹可歌可恨的江湖变成一片使人闯不出冲不走拔不脱离不开的火湖的血海,仁心和仇恨,妒恶和悲怀混缠在一起交织在一起,那样撞击着煎熬着人的心腑,一刹间,幻觉涌动,就仿佛这儿并不是囚房一角,而是整个乱世人间。早些来罢,北伐军,关八爷心底响着那么一种悲沈如锤击的声音,我得告诉你们,不光是热血如潮的革命,不光是颁布新的律法,统一国土;得要多少有远见,有爱心的仁人,才能拔除地上人心里的凶顽暴戾,使他们重沐春风?!……我关八只是江湖上一个粗汉,这在我——一个微末的人,几乎是无能力的了!红光闪跳着,那样阴惨的红光描出周围的阴惨的景象,刑具,血迹和钱九受刑后的身体,关八爷想得到当年石二矮子在另一个空间所承受的,似乎隐约仍听见他当时的惨呼,流过远遥的时光,浮泡般的在人心头涌泛着,这正像是一个极大的轮盘,因它的旋转,使当年的施行者反变成了受刑人,说它是果报也罢,命运也罢,无论如何,钱九总是一个赤裸裸的人,不是牲畜……只是这人间为何多生横暴,逼得人非这样还报不可呢?这似乎又是自己难释于怀的了。
“再泼他一桶水,”关八爷说:“我有话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