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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统兵?!”老人摇头说:“我统兵,把八爷放在哪里?……再说,就算八爷您去大湖泽罢,我只是个练武术的人,对洋枪洋炮这些玩意儿很生疏,更甭谈调兵布阵了,缉私营长可不正是块材料?!”
“他不成。”稽核所长说:“天晓得咱们这号官儿是怎么干得上的?!他耍烟枪比手枪熟得多,连老鼠全怕,这儿既保坝了,盐务各衙门理当撤销,缉私营也得拿掉番号另改编,眼前是‘蛇无头不行’,保乡团非有统制的人不可。”
“这样罢,”老人说:“名义呢,还让营长他挂个名,着窝心腿方胜帮他,好在方胜早年领过协里的炮队,他深懂兵事——缉私营里那些领过票的官长,都跟他练武习兵,他行。”
窝心腿方胜耸耸肩膀。
“张二花鞋跟我只能操练团勇,”戴老爷子又说:“教他们使长矛,劈单刀。至于汤六刮,他会领着路工们干的。”
关八爷回到福昌栈的大花厅时,保乡团业已在原先的缉私营本部设立起来了;中晌时,谦复栈主宴请保乡团的各级领队人,对窝心腿方胜担任副统制,大伙儿一点都不觉意外,若说窝心腿方胜,坝上真少有人知道,若说迎宾客栈方德先方爷谁都知道;这位方爷最爱跟缉私营的下层官兵交结,跟码头工、铁路工、船户、小盐庄的苦力们都混得很熟,很受大伙儿爱戴,方胜一出面,很快就把保乡团改编的事给办妥了。
如意堂走了毛六,使关八爷心里有些烦得慌,为了查探爱姑下落,不得不趁着天色欲暮的当口,再到风月堂去走走,好在玉兴栈的老曹在外间侍候着,便招呼说:“老哥,这风月堂妓院,如今是谁在开?……我想去走走,查访个姑娘。”
“噢,”老曹说:“风月堂是个南方姓刘的老鸨开的,八爷要是查访人,您问问小叫天可就知道了!今儿您累了一天,莫若躺着歇歇,明天大早,我替您把风月堂的老鸨和小叫天传的来,一问便知,免得累您劳神费步。”
关八爷摇摇头说:“明天我就得领腿子上路,没时间再办这些琐事了。”
“容我系根腰带,捎着灯笼,”老曹说:“我陪您走一趟。”
这当口,六合帮开头脚的雷一炮进屋来,向关八爷附耳说了几句话,关八爷点了点头说:“您告诉诸位,明早拔腿子离坝。要向老哥先陪陆爷坐坐,我去办点儿事,一歇就回来。”
关八爷跟老曹出街时,天色已经落黑了,雪花也已停落,天顶的灰云退裂,微露出下弦月的幽辉。风虽不甚猛,却很尖寒,看样子明早天气会放晴转冷,正适宜赶路。街上的步兵马队带臂号的便衣团勇很多,缉私营的兵勇们纷纷扯掉红帽箍和符号牌,杂在团勇里混合编队,杠盐的运夫们仍在赶着运盐,仍在呼喝着粗沈的号子。
风月堂不像如意堂那样直冲着正街,只有一道影壁长墙挡着,它却设在一条曲折的既深且窄的斜巷里,黑漆大门前也没悬挂堂号灯笼。
“八爷请稍等一会,我来叫门。”
老曹抓住门上的铜环轻叩两响,立刻门边露出觇洞来,有一只眼朝外张了一张。
“没什么好张好瞧的,咱们不是‘夹铜少爷’,(意指腰里没钱硬充阔佬的人。)——我是南玉兴的老曹,领的是位贵客。”
里面拔闩子开了门,关八爷就觉眼前一亮。
原来风月堂妓院的规模极大,通道尽头,展开一座极为广阔的方形庭院,院子里堆砌着好几处高达数丈的假山,几处曲曲相通的荷池绕山而走,池上架有几座古色古香的九曲桥;假山上下,古木参天,有些枝柯盘曲的苍松点缀其间,虽压着一层雪盖,也遮不住它的翠色;苍松的翠色在夜晚原看不分明,全靠灯火辉映;而风月堂的灯火不但远近相衔,辉煌一片,同时有无数露天的红绿纱灯,在假山石径间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