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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7.2
,哈——哈——哈哈——”

    土豆难道不是茄科植物而是蔷薇科,或是据说可以令人忘忧解愁的萱草百合科植物?李老师一哈哈,叶莲子就发毛,连非常肯定的土豆是茄科植物也变得不那么肯定了。李老师毕业于香山慈幼院,背景也很牢靠,不像她,既没有背景也没有一张中学毕业文凭。

    而且她还没有接到下学期的聘书;那间除了架在凳子上的一副木板什么也没有的小屋,本来就不热闹。

    而那独一无二的木板上,再躺上一个如此年幼就OB不声不响忍着一顿毒打之痛的吴为,一旁再坐着一个只会握着吴为的手,可怜巴巴空熬一份愁苦、焦虑的叶莲子,那屋子就安静得简直能听见叶莲子的心,被孤苦无助揪了一把又一把的声响。

    这时有人敲门。叶莲子以为是秦老师,她现在多么需要一句即便什么实惠也带不来的同情话。

    但不是。

    秦老师正行走在朱校长和赵老师之间。他对朱校长说:“你用谁不是用?你要是解聘叶老师,她们母女就得上街讨饭去。”

    对秦老师,朱校长总是惧着三分。

    这可能因为秦老师有过-个空军土官生的资历。可是没等他从那个空军土官生成为一名正式空军,就因在一次篮球赛上折断腿而退役。

    不过这个资历,在那个时代还是很受人仰慕。特别秦老师为人方正,在同仁中很有威望。

    他又对赵老师说:“她们母女二人本来就那么可怜,我们虽然不能给她们什么帮助,可也不能残害她们。那孩于是淘气,不过也不能这么打。她才几岁,禁得起这样打吗?有什么问题可以和她母亲说,不要这样打孩子。这个社会本来就不公平,我们作为一个男子汉,总不能做这个社会的帮凶吧?”敲门的是校工马文忠,他来向叶莲子借钱。他常常向这个教师中最为穷困的叶莲子借钱,叶莲子也从不指望马文忠借去的钱能有回来的那一天。

    就像吴为将“犯有男女关系的错误”自行坦白后,特别在“文化大革命”中,一位贫农出身的革命派,总是向没钱的吴为借钱而且从来不还的情况一样。真是“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

    已近期末,叶莲子不得不倾尽一学期来从牙缝里抠下的钱,给校长的太太买了几瓶蝶霜,希望这几瓶蝶霜能让校长太太影响校长,给她一份下学期的聘书。蝶霜在化妆品中算是国产名牌,地位相当于现在的大宝。

    更加一贫如洗的叶莲子,这次无论如何拿不出钱“借”给马文忠了。

    可她知道,这个所谓的校工,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不然她那几瓶蝶霜,也就等于白送。

    马文忠肩负着校长的重任,每天下塬给学生和教师伙房采购,顺便为校长太太效劳。校长太太的菜金也好,油盐酱醋茶也好,顺理成章地就在在校师生的伙食费里开销。至于马文忠自己,也会从中得到不少实惠,使学生和教师的伙食坏上加坏。

    她可以被解雇,马文忠却是不可以解雇的。马文忠是“二校长”。

    她不得不把于思万缕的牵挂,从吴为的伤痛上拉出,挖空脑袋搜索,还有哪些东西可以拿出来顶替马文忠的这笔借款,让他满意而去。

    想来想去,只有顾秋水在珍珠港事件后冒死潜回香港,替邹可仁取回丢失在香港的财物时,顺便从邹太太箱子里给她留下的一件大衣。顾秋水虽已离开旧军队多年,终究难改兵痞积习。顾秋水想,他不能白白给邹家卖命,这件大衣就算他们对他应有的回报。那件大衣颜色深蓝,领子似荷叶浅曲,镶有同色细皮窄边,腰处收身,长及脚踝。虽然旧得深蓝里泛出了紫光,但风韵犹存,是她冬天惟一的御寒衣服。

    她不好意思地揉搓着那件大衣,好像借钱的是她而不是马文忠,嗫嚅着说:“真对不起,一时拿不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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