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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胸口。在这里固执地剧跳的,是他的心。章秋柳微微一笑。

    “你知道它为什么如此扰动不定?”

    史循轻轻地说,放下了章秋柳的手,颓然落在座位上。章秋柳还是微微笑着;心里想:“恋爱的惯用方式来了。”在或一种理由上,她早就以为此种恋爱方式很可笑,但此际出自复活的史循之口,却也觉得还有意思,因此她保持着鼓励史循勇气的倩笑,等候他的下文。

    “原因是平常得很:爱你,但又不敢爱你,不愿爱你。”

    章秋柳并无惊异的表示。

    “这是感情和理智的冲突。两星期来,每逢你出现在我眼前,这个冲突也跟踪着来了。你去后,它也消灭。要是我还能够发狂似的爱你,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想来我未必还有那样的活力了。”

    又喝了一口酒,史循走到章秋柳跟前,左手挽住了她的细腰,就将红喷喷的瘦脸偎着她的肩胛。章秋柳轻轻地抚弄他的头发,想不出一句妥当的回答,但她知道沉默有时比说话更有力量,所以不再思索,只转过脸去注视史循的侧面,像要给他一个亲吻。

    “然而无论如何吴淞是今天一定去!”

    史循蓦地坚决地说,跑到床边拿起帽子来合在头上。

    他们到了炮台湾时,史循的酒意全然退了,依旧不多说话。他们在江边坐了多时,看匆忙地进口出口的外国兵舰和商船。晚上,半个月亮的银光浸透了炮台湾的时候,他们坐在旅馆的游廊前。淞沪火车隆隆的声音来了又去,江中送来汽笛的宛转悠扬的哀叫,附近大路上的陆军步哨时时发出一两声的喝问。除了这些,一切是入睡样的寂静。他们两个只偶尔交换了短短的无关系的几句,没有热烈的谈话。一种沉默的紧张,在他们中间扩展着。章秋柳是两个中间比较镇静的一个,她不过带几分好奇的意味,抱着“看它怎么来”的态度,微感不安地期待着。史循却颇为忐忑了。他自己很明白这不是未曾经验者的虚怯,而是曾经沧海者的惟恐自己又不能扮演成恰到好处的那种太负责的焦灼。

    旅馆附近的学校打过了就寝的钟,淞沪火车的最后一班也到了;当短促的一阵喧嚣渐渐死灭了后,便显出加倍的寂静,风吹到皮肤上也颇觉到冷;史循和章秋柳如果再在游廊逗遛,便见得可笑了,他们相互看了一下,神秘地笑着,慢慢地走回房去。

    “我们忽然在这里,想起来有些发笑。”

    房门关上了后,章秋柳软软地笑着说。

    史循拿起章秋柳的手来按在自己嘴唇上,没有回答。

    “现在,你的问题,解决了没有?”

    章秋柳又嘲笑似的问,将半个身体挨靠着史循,很伶俐地用食指在他胸口戳了一下。

    “可说是已经解决了。”

    史循轻声地回答,同时便将章秋柳揽在怀里,在她的颈间印了一个吻。像有一团火在他心头爆炸开来,他立刻觉得全身发热,他的勇气涨大到了最高度。他异样地笑了一笑,很敏捷地放开了章秋柳,就跑到房角的短屏后面。他在这里脱了外面的衣服,再走出来时,章秋柳已经站在窗边的衣橱前面,很骄傲地呈露了莹洁的身体,但却是背面。史循急步向前,在相距二尺许的时候,章秋柳转过身来,史循突然站住,脸色全变了。他看见了章秋柳的丰腴健康的肉体,同时亦在衣橱门的镜子中认识了自己的骨胳似的枯瘠!这可怕的对照骤然将他送进了失望的深渊,他倒退了两步,便落在最近的沙发里,颓然把两手遮掩了脸。

    “怎么?忽然病了么?”

    章秋柳摇着史循的肩膀,很焦灼地问。

    史循摇头,两手依然遮掩了脸。

    忽然他站了起来,定睛看着章秋柳,苦笑了一声,却很镇静地说:

    “适可而止,——哎,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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