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的皇帝会重登龙座,你会成为有头衔的贵妇。我认识皇帝,我会想办法的。’他双眼眯起,想要笑,样子比原先更丑了。看来仿佛他的身体已死,只剩眼睛发亮。我觉得他该躺在坟墓里,怀疑何以他还在世上走来走去。那像一场疯狂的梦……”
“你怎么办呢?”老彭问,他的眼睛坚固地凝视着这位少妇。
“我保持缄默,直到有一天——八月十四日——上海战争爆发,全国都在打仗,我的良知再也无法忍下去了。我收拾我的衣物和珠宝,不告而别,登记假名住进一家旅社,等船去上海。每天都有谋杀和投掷炸弹的事件,爱国志士想杀汉奸,汉奸想杀爱国志士。我们那家旅社有一位青年受伤,他的朋友来看他,我获悉他们属于一个锄奸组织。我进屋去,没告诉他们我是准,只把公寓的地址告诉他们,说上锁的抽屉里有重要文件。他们问道,这是谁的地址?我说是一个名叫崔梅玲的女人的。那天晚上他们去突袭那家公寓,一定拿到了文件,但是换了旅馆,所以不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我仍在等船票,两天后我看到报上一条新闻与我有关。上面说,某某的姨太太崔梅玲卷带珠宝和钞票潜逃,警察正在搜捕。那时我真的吓慌了,因为日本人控制了全城和保安警察。我是用真名买船票,轮船要过两天才开。所以就在那天晚上,我搭车到北平去……现在想起来还发抖。你摸我的手。”她热情而亲切地伸出双手,老彭握住,上面冷汗淋漓。
“你是个勇敢的女孩。”他说。
“我一生都像这样,一次又一次陷入困境。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他的姨太太,而且以为我席卷首饰潜逃。你晓得这种名声有多坏!”
“警方和日本人可能是以为你拿了文件,交给中国政府。”老彭停了半晌又补充说,看来很严肃,“他们会以为你知道他们一切的秘密。”
“可不是吗?但愿我知道。那些文件对我们一定很有用,但是我对政治没兴趣。两周后他们之间有一个人在上海被刺。他们也许以为是我协助了这件事。那些信件分别寄自北平、上海、香港,一定充满有用的情报。但是我却一无所知。”
“所以梁党的人都知道崔梅玲的名字,”老彭说,“也许我们中国人也和汉奸一样在找你。”
“我还没想到这一点。我早该告诉那个我告知地址的人,说我就是崔梅玲本人。现在对任何人我要如何解释呢?爱国志士也好,汉奸也好。”
“你太年轻,太单纯,不该卷入政治阴谋。”
“可不是吗。”她可怜兮兮地说。
老彭站起身,激动地踱来踱去。他点了一根烟,猛力吸着。
“从现在起,你对任何人都不是梅玲,即使连我和博雅也一样。梅玲已经失踪了,也许自杀了——她消逝了。你是彭小姐,你是我的侄女,你父亲是我的哥哥,他在你十岁那年去世了……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地她把脸埋在手绢里。
“我不是有意让你伤心。”老彭说,手温柔地放在她肩上。这样一来更糟了,她像任何处于困境中的少女一样痛苦。
“彭大叔,”梅玲揉着眼说,“我不知道怎么办……你明白这是多么难以向博雅开口的故事,只要他了解,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你放心,”老彭说,“等我们在上海和博雅相遇,我会向他解释整个经过。你并没有做错,你做了爱国的事,他会因此而佩服你。你们决不能彼此猜忌。”
他的声音有着父性的慈爱,她一生还没听过这种声音。
“我到他家,看到里面安详的气氛,对我来说简直像做梦——他的家人,他的祖先,他的大房子和老家具。我幻想自己若生长在这样的家庭,有他这样的父母和亲友,不知道是何种样子。花园充满浪漫气氛。当我第一次和他做爱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