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时很害怕。”
“的确有麻烦。我很怕日本人——和汉奸,他们认识我。”
“像你这样年轻的小姐会卷入政治?”
“不。怎么说我一定和政治有关呢?我告诉你,日本人到过博雅家之后,我就不能回去了,所以我必须和你一起走。我不能告诉博雅,怕他误会。”
“你还没有说是什么麻烦。”
“我就告诉你。我和一个男人同居——以前我告诉过你。我们一块相处了一年,我住在一间舒适的公寓里,他是此地一家工厂的老板,对我很好。他父亲满清时代做过道台,在城里有一些房子。他太太可能知道我,不过他不在乎,先带我去戏院和饭馆,再把我介绍给他的几个朋友认识。有时候吃完饭,他也会带朋友到我的公寓来。”
“卢沟桥战争爆发,他很担心。他说日本人将占领天津,他的工厂和财产全在中国城区内,他的事业会被毁。日本军队和军需品由满洲分海路和铁路运进来。他对我说看起来是一场真正的大战。他寝食难安,每次到我那儿都倦得要死。一星期之后,他来时显得十分愉快,说一切都会好转。你怎么知道呢?我问他,但是他没有告诉我。”
“于是他开始带陌生人来我的住处,晚上就坐着聊天。我不喜欢这些朋友,也不知道他们的来头。你知道有些人的面色犹如埋在土里十年再挖出似的。有时我正好上床睡觉,但是不免听到他们的谈话,我很担心。我开始怀疑他的朋友是汉奸,与日本人接触。我问他为什么不带他们到他家去,他不回答我。我警告他提防这些朋友,他生气了。他去北平一趟回来,开始提及皇军。我问他什么皇军,他说:当然是日本皇军哪。他说他们会给华北带来和平与安全,也许这样正好。我显然极为惊讶,‘你别管这件事,’他说,‘我养你,花钱租这样的公寓。我不希望你干涉我的事。’他的一个朋友是大连人,夸口说他认识某某日本将军。那只肥狗!他们叫他齐将军……”
“你不是指齐燮元吧!”
梅玲说:“可不是吗。”这是她强调一件肯定事物最爱用的词语之一,“他有一对山羊眼,一撇髭须,面孔油光光的,连苍蝇都没法落上。”
老彭更吃惊了,大叫说:“什么,你该不是说你和梁……同居过吧!”
梅玲点点头。“你听说过他?”
“听说过。”老彭说,“原来你也卷在里面!”
“让我告诉你。电报和信件开始寄到我的名下,崔梅玲收。他叫我不要动它,但是我动了。我偷看了几封,有一封是王克敏由香港寄来的。我再将信封粘好,晚上他来,我就对他说,‘你到底加入什么勾当?你是在出卖我们的国家!’他又羞且怒,责备我偷拆他的信件。我很气,所以就承认了。‘寄信用我的名字,对不对?’我说。一会儿之后,他软化下来说:‘我需要你帮忙,如果这事成功了,我们会发财。我要娶你当太太,你一生可享受豪华的生活。你要有理智,中国决不可能抵抗日本,而日本人一定要借中国人来统治中国,这就是我们的工作目的。北平马上要成立一新的华北汉人政府,我若和他们合作,说不定还能当天津市长哩。帮助中国人统治中国又有什么不对呢!’他发誓绝不离开我,并使我非常快乐。‘你是出卖国家。’我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拖我下水?’他说他不求我帮忙,只要我收下信件,不干涉他就行了。
“我决心离开他,但是我并未如此告诉他。我对政治不感兴趣,所以也就不再拆阅他的信件了。后来齐燮元亲自带他三十多岁的姨太太来。梁告诉我要对他好一点,他不久就要成为中国最大的人物了。齐尽量对我友善,我们四个人一起喝酒,他愈喝,愈是红光满面。齐特别对我说话。他说:‘等我当上中华共和国的总统,我们大家就不必担心了。谁知道呢,也许满洲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