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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你做的菜很合我的口味儿呢!”

    她受宠若惊地一怔,立刻也笑了笑,将他从锅台边轻轻推开,低声说:“这不是男人干的活儿。今后再也显不着你往锅台边儿站了。看来个人撞见,笑话你,也会笑话我。”

    他讷讷地又说:“我刚才对你那样,你可别生我气。我从小是孤儿,没受过父母的调教,有什么脾气古怪处,你多担待些。”

    她说:“放心。你怎么对待我,我都能担待。我这下半辈子,恐怕只有觉着对不起你了……”

    这女人说着,眼圈儿红了。

    卓哥听她的语调儿有几分哽咽,赶紧又说:“你别这么想,你别这么想,夫妻间嘛,何必谁老觉着对不起谁呢?……”

    这一白天,他们相互客客气气地度过了。一块儿干这干那,将红磨房里里外外都重新规整了一次,还一块儿到卓哥开辟的那块地里去浇菜。只是一块儿歇息时,彼此都觉得没太多的话可说。卓哥尽量使她感到他对她的尊重,而她则尽量使他感到她对他的体恤、温爱,以及自己贤惠又善解人意的好性情。他们相互的客气甚至可以说达到了有点儿小心翼翼的程度,都惟恐自己不慎触伤了对方的什么疼处似的。

    到了晚上,两人都躺在床上后,那情形就更有些不自然,更有些不像夫妻了。中秋节后的南方,夜晚并没怎么凉爽下来,仍无须盖被子。但他们并没有什么所谓毛巾被可供遮体,不过是条旧床单儿,一人扯过一角儿胡乱往各自半裸不裸的身上掩着点儿罢了。女人满心怀的自惭,没了勇气再如昨天夜晚似的炽情似火地示爱。卓哥也心静如水,更是半点儿都没有和她温存的欲望。

    卓哥又不禁地自责起来。

    他就主动找话儿跟她说,试探着隔片刻问她一句,星星点点地了解她的身世。

    “你……在我之前,我的意思是……”

    她明白他的意思。

    她平静地说:“我结过婚。离了。”

    “为什么呢?”

    “他是个酒鬼。一喝醉了,往死里打我。”

    “儿女呢?”

    “……”

    她的儿女都像他这般年龄了。但他们都不是孝心的儿女。离婚后,他们更加翻脸不认她这个母亲了。但她不愿告诉他实情。

    “如果是我不该问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问就是了。”

    “没有什么你不该问的。儿子有,女儿,也有……但都死了!……”

    她忽然哭泣起来。那是一个女人竭力自我抑制着的哭泣,也是一个女人凭自己的理性抑制不了的哭泣,听来令人心碎。

    卓哥被她哭得不知所措,连连说:“别哭,别哭,都是我不好,你这么哭,还不如骂我……”

    但她已哭得拿自己也根本没办法了。她为了抑制住哭泣,竟将被角儿塞入口中堵着。哭声倒是堵住了,身子却缩成了一团,且在颤颤地发抖……

    卓哥心内顿时涌起一阵大的怜悯。他向她移近身去,一边爱抚她,一边说着些温存的、类似怜香惜玉的话儿。仿佛自己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她是他十八岁的,很需要他多多呵护多多温爱的小媳妇似的。不知怎么一来,她就又猫儿似的偎在他怀里了。他就又别无选择地搂抱着她了。她又变得情意绵绵的了,又与他耳鬓厮磨,枕臂贴胸着了。那时的卓哥,真是欲亲难就,欲拒不能,嘴说着并不由衷的话儿,怀拥着并不喜欢的新娘,一心一意暗念潜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小琴……

    窗外忽有火光闪过,紧接着响起急促的拍门声。卓哥趁机起身,披衣去开了门,见是一个持火把的本村的男人。她听到那男人匆匆地对卓哥说了几句什么,他一回到屋里,就摸着黑穿裤子穿鞋。

    她欠身点亮蜡烛,不安地问:“出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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