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水蛭
给您去问问……”对方吞吞吐吐。
“间?你干啥吃的?!”他呵斥。不等对方回答,扔下电话机,跑下楼去。
院子里阳光温暖。已经长到巴掌大的白杨树叶,在和煦的暖风中翻动,一会儿显示深绿的正面,一会儿又翻开白茸茸的阴面。马车夫懒洋洋地在车座上重新裹着脚布。两门早就要拉到省总部军械所修理的野炮,身上套着潮湿的炮衣,耷拉着不长的炮筒,显得慵懒悠闲。
“到白家湾。快!”朱贵铃跳上马车,嚷道。
那些一直守在马车跟前的参谋,这时,不约而同转过身来。他们明明听到了朱贵铃的吼声,但却没有执行命令。足有十秒钟,不,还要更长一些,大约三十秒钟左右,他们都没动弹。朱贵铃突然感到,他们都知道今早会发生什么事。他们早就明白(起码是猜到)什么大宴请、什么开工仪式、什么围猎的新招,全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扯蛋的事儿!他们联合起来,只瞒住了他一个人!
哦,我的参谋长!
今天大早,河滩里稍有点雾。白老二让人备好了车,想先送老大去灰林堡跟人洽谈一笔枕木生意,然后再送自己去联队部和朱贵铃会合。等踏勘完了围猎场地,再由同一辆车去接回老大。想必到那时,不管成与不成,那笔生意也能谈出个眉目了。那样做,一来,无需多备车,再者,精细的老二也想亲自接送大哥,以防不测。树大招风。过去、现在、以至将来,他们曾有过、也必然还要有许多强劲的对手和敌手。他们感觉到,近来应格外谨慎。因为他们正在把手向持有枪炮的一个圈子里伸去。这样造成的动静,可能很大很大,大到他们不能预想、也无法预防。但即使如此,也得冒一下这么个风险。要只图平安,不出娘肚子最好。可那样,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呢?
论白家的财力,他们早该从上海天津洋行里订购两辆福特汽车回来用用了。他们没这么做,不是怕招祸。白家已到了这个份儿上,已经不在乎再多这两辆车了。有它烂一锅,没它也一锅烂。没买汽车,只是怕麻烦。老满堡不像天津上海北平,修理、加油、零配件销售……为汽车服务的行业配套成龙。你光弄回车来,不把那些行当配合上,这车白买。正经使不了多久,准得抛锚。但为两辆车,去“配套成龙”,经济上划得来划不来,固然要掂量掂量,但这哥俩更舍不得的还是精力。花那么多时间去玩那一摊,不值当。等一等吧。汽车还是要的。他俩喜欢这世界上所有的新玩意儿。只要能搞到手,总有一天要把它们搞到手。不过要分个先后。
于是他俩仍使用那辆铁壳马车。那辆加长加重的铁壳马车,底盘是用整炉的铁水浇铸的。装上了道奇载重卡车的防震弹簧片。四排座,两两相对。必要时,中间装上隔扇,便成了两个包厢。兄弟俩各带各的客人,互不于扰。跑长途,拆去中间两排座,拉出底箱,便是两个软和的卧铺。后厢还带了个小厨房。这兄弟俩什么时候都离不开酒和肉。倒也不多讲究,酒只要烈性的散自,不带色的都行。肉只要大块的干卤。不管是牛肉羊肉,反正顿顿得有肉。假如有阿伦古湖边渔村里腌的鱼于,他俩更喜欢。亏得他俩不爱搓澡,否则,他们准会在这辆已经长大得出奇的铁壳马车后边,再装上个浴室。那样,真抵得上一辆总统专列了。
偏偏是这么一辆结实得少有、长大得出奇的铁壳马车,今天救了这兄弟俩的命。
肖天放决定不用枪击的办法来对付自家兄弟,也是因为碍于这辆铁壳马车。马车上窗户做得很小。马车一出动,总有保缥跟着。他们站在马车两边的踏脚板上,用自己的身躯挡护着那惟一能进子弹的窗玻璃洞。当然,他也可以用自己“新兵营管带”的身份,在社交场合接近白家兄弟,然后伺机枪击他俩。但这样做,自己就断难脱身。更重要的是,当自己和白家兄弟面对面站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