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尾声)
香,二是怎样解决儿子亮存的问题。
这是很现实的两个问题。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突兀地摆在面前,他如何地去解决去协调呢?
存扣发现他是多么的喜爱亮存这孩子,一见面就被他深深吸引住了。翩翩美少年,高高爽爽,聪明机灵,活脱脱是他少年时的翻版。而亮存好像也跟他有种天然的相亲相契呢。不奇怪,他们本来就是父子,骨肉相连,心灵当然有所感应。亮存不仅继承了他的骨骼外表,还继承了他的学习和体育才能呢。多么感谢爱香,给他留下了这样一个孩子——多讨喜的小东西!看他熟练地往嘴里扔花生米的样子,看他豪迈地喝啤酒的样子,看他和父母和舅舅、舅母亲昵的样子,看他高兴而坦然地把给他给的二百块钱装进皮夹的样子,无不表现出一个心智良好恃宠不娇的孩子所应该表现的形象态度,真是让存扣开心不已。在饭桌上,他不住地偷看亮存,心里面涌荡着无法言说的感情,都想抱抱他了。但那时还不敢确切——万一跟他像是种罕有的巧合呢?那岂不是自作多情了?但爱香在公路上明确回答了他“是你的”。霎时,存扣连跟她要回孩子的心都有。十六年了,爱香把任何人都瞒得严丝合缝,把这个孩子领得这么大,这么健康,这么优秀,这么讨喜,她实在是一个不寻常的伟大的母亲!跟爱香相比,他存扣显得何等的不负责任和卑微,他欠这对母子还不尽的恩情和债务。他又感到对不起富宽……
亮存是他的儿子!可这儿子却不好要回来……他这个做父亲的从此该做些怎样的弥补和关怀呢——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钱对于这个家庭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亲情似乎只拿钱来补偿是无法达到目的的。亮存现在读初二了,农村里的教育能够满足亮存这样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少年的需求吗?可他却不能把亮存弄到城里去上。如果可以,他愿意这次就把他带走,找尽关系也要送到盐城最好的中学去读书。然而行不通。怎么办呢?就这样屁股一拍回去置亲生儿子于不顾?存扣愁肠百结,一筹莫展——他实在是遇到了世界上最让人头疼的大事情!
对于阿香,存扣压根儿就没想到她的生活竟到了如此窘迫不堪的地步。他以前一直以为,即便阿香是违心地不得已地嫁给了张银富,但对于工作和经济生活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应该是轻松的,有地位的,富裕的,会超越普通人很多。事实上,如果换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一个类似于阿香当初遭遇的女孩子说不定反应远不如阿香激烈,引为侥幸都说不定。因为那张银富是企业家,是成功人士,是“钻石王老五”,足可以让一个女子优游地生活一辈子。时代发展到今天,越来越新潮的人们已经把贞节和爱情看得很淡薄甚至斥之为“封建”、“老土”。他们只讲利用,谈实际,什么都可以作为交换的砝码和商品。但万万想不到,张银富以后居然堕落到滥醉狂赌的地步,这里面必有隐情……这里面必定和阿香有关……存扣的心为之揪动起来。他想起了阿香一九八六年五月写给他的那封饱含血泪的绝交信中说的一段:
我和哥哥的爱好不容易呀,就生生地断送在张银富这混蛋手里了,他断送了我阿香的一生。我虽然不得不委身于他,但我的心早死了,他得到的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而已,他永远拿不走我的心,我的心是永远属于哥哥的——我的存扣哥哥,我的好存扣哥哥,我的最最亲爱的好存扣哥哥啊!
难道张银富以后一直没能获得阿香的谅解与宽宥?难道阿香一直还把心放在他的“存扣哥哥”身上——这么多年?因而让张银富失落、失望、绝望乃至从酒精和牌桌上寻求安慰而最终走向绝路?如果是这样,与其说是报应,还不如说是悲剧。张银富的一念之差断送了阿香,同时也断送了自己;并且波及了许多人,形成恶性循环……万恶的潘多拉盒子啊,你为什么要留在人间……
张银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