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三十年呀
批斗的还有三个quot;反革命分子quot;,其实主要斗别人,我是陪斗。我想我至多是个配角吧。可大会结束,忽然宣布要遣送我全家回原籍。我懵了,心想这就来了,怎么来得这么快呀。
第二天,一个领导来叫我交待:quot;你家有什么好东西?明天抄家。quot;我说:quot;没什么好东西呀!quot;他说:quot;凡是高级料子、高级服装、高级餐具、金银首饰、存款都抄。quot;我说:quot;别的要不要啊?quot;他说:quot;就要这几样。quot;这领导现在还在我们单位当保卫科长。可等第二天抄家就不那么回事了。一辆卡车开来,见东西就往上搬,连破烂也往上搬。当晚我父亲就吓得上吊自杀了。
两天后他们通知了我,我说:quot;好好的怎么会死呢。quot;他们说:quot;畏罪自杀。quot;我听了心里有气,说:quot;畏什么罪呢?quot;他们说我顶撞了他们,说:quot;自绝于人民。quot;我没话可说,向他们告假,要把我父亲送到火葬场去。他们说:quot;你这家伙不老实,还敢乱说乱动!quot;马上斗了我一大顿。斗完让我写检查,结果还是不准我给父亲去送终。烧尸的时候,我大孩子去了一下。骨灰也没拿回来。那个时候死人大多,火葬场烧不了吩,每人都买一个三块钱的盒子放在尸体旁边,盒子上拿粉笔写个名字,三天后不来就没有啦,也不给开收据。那么多尸体,集体烧,烧的骨灰也不准是谁的,完事撮一点放进去就完了。哎,那就不管它了。反正认准是父亲的骨灰,带回老家埋在母亲坟底下,心里不就没事了吗?可我们全家都给遣送走了,没人拿。到了七八年,我为落实政策的事回来,第二天我就奔到火葬场。接待我的是几个小女孩,听我一说呀,她们都很激动,帮我一通翻,最后还是投找着。那时候人死了哪有底子呀。
九月八日,他们搞来一辆卡车,十来个戴红箍的押我回家,叫什么家呢,四角全光啦,我父亲是在家上吊死的,吓得我老姿孩子天天哭,一见我更哭了。我当时的心情就甭提了。没过几天,大卡车又来了。三个壮壮实实的人押着我们全家,我、我老婆和五个孩子遣送回到湖南老家。那地方离毛主席的老家只有十几里地。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烧灶那时,他们就拿我一张全家福照片,到我老家联系遣返的事儿。跟生产队一接头,材里人看照片都说不认识,有些老年人说,这老头(我父亲)认识。这就把我赶来了。可我十四岁离开家,没人还认得我,家里早什么东西都没了。村里不乐意我们来。地少,人多,都是水田哪,全材总共一百三十二亩水田,一百三十二个人。按人头一个人才一亩地。我们一来就是七口,一年要吃几千斤粮食,哪来呢?
遣送是中央的政策呀。押我们去的人就去找县委,又闹哇,又搞哇,硬压下来。不过生产队提个条件,说我们去了没地方住,也没粮食给吃。九月份了不是,没参加劳动怎么分给粮食呢。我们设计院是个大单位呀,答应出钱,起三间茅草屋,土坯草顶的。二百块统一间,六百块,另外给我们一人一个月六块钱生活费,绘七个月的,六七四十二再乘七口人的数,二百九十四块,还打县里批了两方木料盖房子用。这算很优待吧,可生活费不给我们.交生产队.生产队就能发点小财了,肯接收了。到后来我那房子根本没给盖,是拿猪房草草了了改建的,好木头都叫生产队的干部们换定了。
我到家不到五分钟,公社的武装部长和大队的民兵营长,带两个全副武装的民兵就来啦,叫我家七口撂下东西,一排站好,给训话。头一句就说,你是地主分子。哎哟,我心说我是quot;右派quot;怎么又成quot;地主分子quot;啦。以后才知道,农村没有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