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三十年呀
t;老右quot;,也有反革命、坏分子什么的,反正全是坏人。最脏最累的活是掏粪,赶粪车到住宅区的化粪池去掏,再拉到农场。这些人中属我力气最大,身体棒,身高一米八几,算得上一个赳赳武夫,不怕马踢人。我主动要求quot;我去干quot;。粪便在化粪池里发酵后,有厚厚一层浆浮在上边,下边是汤。勺一杓,粪溅一脸一身。我动了脑筋,改造了粪勺,还拿铁板做个流槽,装在粪车上。这么一搞效率提高一倍。农场里的人都喜欢我,小青年还称我师傅。这时听说上边有指示,给quot;右派quot;摘帽子,我院分了三个半的指标。我搞不懂,这半个怎么算呀,据说是按比例下来的,够不上四个,所以是三个半。有人悄悄告诉我,我这次摘帽quot;榜上有名quot;。那时别提多高兴了,干活更起劲。可怎么等也没动静。后来听说,因为庐山会议,彭德怀一闹,不再摘帽子,又要搞阶级斗争了。农场有人贴出大字报说,小青年们立场不坚定,界限不清,和quot;右派quot;们打成一团。从此没人理我了。我真有点失望,本来以为好好表现就能摘帽子。帽子应当一天比一天轻,可事实怎么一天比一天重呢!
转年,科研单位搞quot;下楼出院quot;,设计室门一锁,唿啦全到施工现场去,闹得好紧张。我们一帮quot;老右quot;也去了。有许多活别人干不了,还得找我。比方一个地质纵面图,临收工时只有三条线。上边有政策不能叫右派动图板,他们悄悄夜里把我叫去。我拼了四十多个晚上,把二百多米横断面图画出来了。图拿出去本家都叫好,2.5毫米写一行仿宋字,细致活啊。后来这图在全院都有名了。除去干活,画图,还到伙房帮忙,洗碗、洗菜、扫地、倒煤灰。每天早上工人师傅没起床,我们quot;老右quot;就拿桶把洗脸水放在他们门口。这些活都叫我们包了。大师傅说:quot;你们来了倒不错,我们轻松了。quot;当时一位领导告我说,要考虑给我摘帽子的事。他那神气倒不是要骗我。可这回没等我高兴起来,quot;文革quot;就来了。唉,一看这势头,摘帽的事算没指望了。
我们打施工现场到设计院,院里quot;文革quot;已经闹开锅。成立了文革委员会,下边有一帮喊喊叫叫的打手,叫做quot;捍卫红色政权敢死队quot;,都是些年轻有劲的小伙子。在我们那个住宅区,有不少高级知识分子,被抄、被专政、被打成牛鬼蛇神送进牛棚去,光自杀的就十几个,跳河、跳楼、抹脖子的都有。开头我没被揪出来。一来呢,我一直老实改造,不惹他们注意;二来呢,有quot;两厂一校quot;毛主席批示的经验,说我这种留职留薪的quot;右派quot;属于原地改造,要区别对待,不遣送回乡。我以为自己这样一边眯着干活,就没事了。
六八年九月二日,我在伙房和另一个站场工程师烧大灶。五个灶眼,天又热,光着磅子正干得起劲哪,突然来了几个quot;捍卫队quot;的人,说:quot;把东西带上,跟我们走!quot;我想大概要出事了。没敢吭声,跟他们去了。
刚进门槛,就给他们一推说:quot;向毛主席请罪!quot;迎面墙上接张毛主席像。我想,请罪就是鞠躬吧,连来了quot;三鞠躬quot;。一个小伙子上来quot;啪quot;给我一个耳光,说:quot;你连请罪也不会!quot;我赶忙再鞠两个躬。还不行。后来才知道,请罪要鞠双数的。三个五个都不行。我们quot;老右quot;向来不准参加批斗会,这规矩哪里懂,怎么搞得清楚呢?这就关进了quot;牛棚quot;。
当天下午把我拉去批斗,脖子上挂个牌子,写着quot;老牌右派quot;。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