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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说:“好!那俺再把你捆上!”她不由分说地把索泓一拉到凉棚立柱旁,用绳子在他身上绕了三圈,突然把麻绳一扔,怨声怨声地骂道:“你自个捆自个儿吧!俺不愿意再碰你身子一下!”说着,她气忿地把柳篮用力一掷,柳篮飞进了堤下芦苇塘,扭身朝堤下走去。走到堤下,她又折身回来,掏出索泓一口袋里的饼子,抛进了沟心的烂泥中。她把手哆哆嗦嗦地伸进自己小褂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个纸包来;她打开纸包,抖出几张钞票,嘴唇也哆哆嗦嗦地说:“瞅,这是俺苦苦地攒下的三十八块钱,给你装来打车票用的,你倒缩了脖儿了。要是骨头这么软,何必跟那姓杨的装好汉?!”

    “我是个矛盾体。总是陷入矛盾之中,你骂我吧!”索泓一木然地说。

    “走不走在你了。在矿山那条河沟子里,你曾经想塞给俺打车票的钱,叫我到别处去盲流;今天俺把这钱留给你,算俺最后的一点心意。今后,俺俩在农场,是两旁路人。你就在这儿挨蚊子叮吧!叮死你,也没人给你来收尸!”李翠翠一边诅咒索泓一,一边抹眼泪,说到后来她竟然哽咽起来,把钱塞进索泓一的口袋,就向堤下跑去。

    “翠翠!”索泓一喊着。

    她没有回答,不一会儿,身影儿就被夜幕遮盖住了。

    索泓一茫茫然不知所措。他不知该怎么处理眼前的问题,绳子已解掉了,衣裳穿在了身上,自己走回严管班,没有接到这个命令;继续留在这儿?那还有什么实际意义?他抬头看看那镰弯月,弯月如同钩在天上一动不动;他抬头看看星星,星星也好像睡着了。他坐在凉棚角角上,后背靠着立柱想平静一下自己狂乱的心情,心神和肉体的疲惫一齐向他袭来——困魔迅速征服了他,他流着口水睡去了。

    据生物学家论证:人之所以称为万物之灵,梦是它的显著特征之一;而索泓一度过的这个夜晚,是个没有梦的夜晚。他像个没有精神反馈作用的低级动物,蜷缩在大堤上大睡了一夜。黎明时分,尖嘴巴的花斑蚊子隔着衣衫把他咬醒了。他没有用手去挠痒,真地像驴儿那样在堤坡上打了个滚,草叶上沾着夜露润湿了他的衣裳,一阵凉意穿透他的胸背——他的头脑顿时清醒了,首先想到的是准备应付杨绪的提问。

    上午,严管班的光葫芦头们照旧干着挖渠的活儿。索泓一就地接受审讯:

    “谁给你解下的绳子?”

    “我自己挣开的。”

    “你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你曾看见过我演出的‘仙人脱衣’!”

    “你是光着身子被捆上的,无衣可脱。”

    “这涉及到魔术的秘密,我无可奉告!”

    “绳子呢?”

    索泓一低头一看,绳子确实不见了。便信口胡诌说:“可能是叫他们拿去剪断拴泥兜用去了!”

    杨绪对这根绳子的丢失十分认真,他甩下索泓一,亲自到泥水汤浆的渠底,仔细检查抬筐和泥兜上的绳索,没有发现劳动工具上挂系着他用的细麻绳,狐疑地走回凉棚,立刻开始第二轮的追查:“有人到过这儿?”

    “是的。”

    “谁?”

    “过路人。”

    “我问你他的身分!”

    索泓一玩世不恭地回答:“普通的老就(就业人员)敢为我解开法绳吗?那个人的身分反正比你显贵!”

    杨绪微笑中流露出一丝怯意:“你首先侮辱了干部。我不过是用绳子煞然你的傲性!做得并不过头。”

    “我如实向那位干部禀报了。”索泓一索性假话真说。

    “他说些什么?”

    “为我解开绳子,就是他的发言。”

    “为什么他不叫你当夜返回严管班?”杨绪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在指甲盖上磕着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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