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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子就难下嘴再叮你了!”说着,她从兜里掏手电筒,朝地上照了照。“这儿地挺平,没有草裸子蒺藜狗扎你。”

    “我不痒了。”

    “浑身这么多大包,咋会不痒哩!”

    “我不习惯!”索泓一袒露了心声。

    “俺看你们这些喝多了墨水的人,就是有一股子酸气。”李翠翠说,“真驴儿都当了好几年了,还怕当一会子假驴儿?”

    “我干不来!”

    “俺真想骂你几句,可那管个啥用,又把你骂不出农场去。”她叹了口气,狠狠地在索泓一后背挠了一阵,直到挠破了皮肉才罢手。她走到堤边,提过来一个柳条篮子,往索泓一眼前一放,“饿死鬼,吃吧!”

    索泓一借着她手电筒的光亮看了看,篮儿里有几张玉米面贴饼子,两块咸菜疙瘩和一个空碗。李翠翠说:“俺在篮里装了一碗鸡蛋汤,夜路难走,撒了个净光,要渴我给你去灌渠舀碗水去!”

    “用不着!用不着!”索泓一边说边抓起饼子往嘴里填。他饿急了,挖土方的活儿最容易饥人,特别是和这群剃着光葫芦头的亡命徒干活,索泓一全力以赴还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从渠心往大堤上挑的泥兜,装泥人用锨拍了又拍,直到拍成一个小山头,才允许他挑走。杨绪对这些光葫芦头有过关照:索泓一是个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挑担的臭知识分子,要给他肩膀上增加分量,才能叫他脱胎换骨。因此,索泓一一个下午就挑折了两条扁担,两个肩膀连同后脖梗子,被磨得血迹斑斑。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一趟趟从渠心把泥兜挑到堤上,冲闯着劳动上的鬼门关。此刻,他肩上解除了沉重的负荷,身上剥掉了捆绑的绳索,大口大口地吞噬着李翠翠送来的食物,不禁潸然泪落……

    李翠翠看到这般情景,声音也变了调儿:

    “别……别……哭!”

    “没哭。”

    “俺看见你泪花都掉在饼子上了。哎!这事儿想前想后都怨俺。”李翠翠机械地摇晃着索泓一的小褂,为他轰着嗡嗡叫的蚊子,叹着气说,“当初,俺要是不在石灰窑跳车,碰不上你这‘白无常’,也许不会在矿山落脚。俺要是役在矿山落脚,你那顶右派帽儿也被风吹不掉,也许这时候还顶在你脑瓜上和右派们一块生活哩!俺和老郑是一片苦心,倒结了个苦果子!让你遭了这么大的罪!”

    索泓一再也咽不下去玉米饼子了,他说:“这怎么能怨你们呢,都怨我手里的画笔。当初,戴上帽子送劳教怨它,现在遭罪还是怨它。我要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就免灾免祸了!”

    “你要是那号人,俺就是拿这篮饼子去喂猪,也不会给你挎到这儿来。”李翠翠抱怨地说,“这儿的猪多的是,只会吃喝拉撒睡。”

    “难保我几年后不会退化成一只四肢发达的猪。”索泓一悲悯地自语着。

    “俺早就对你说过了:离开这儿!”李翠翠高声地说。

    “走?”索泓一仰起了头。只有在今天,这个怕人的字眼,才唤起了他内心的回声,“往哪儿走!”

    “俺早就对你说过,哪儿的黄土都埋人!”

    “刘鹏不是又被押送回来了吗?”索泓一犹豫地问道。

    “该他倒霉”。

    “…………”

    “别三心二意的了,你要是胆子小,俺送你到银钟河。”

    索泓一站了起来,匆匆穿上褂子,李翠翠把篮里剩下的玉面饼子,塞进他的衣兜,打开电棒,寻找下堤的小路。索泓一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说:“翠翠,我……我…… 我……我不想走了!”

    李翠翠厉声问道:“咋了?”

    “我想再等一段时间,对摘帽右派的政策也许会落实下来的!”索泓一惶惑地低声说。

    李翠翠咬牙切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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