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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话,肚子里还‘咕噜噜’ 地直叫唤呢!不信,你们到我家揿开锅看看,清一色的菜头,菜帮子……经我请示场部,这四个鸡蛋给范汉儒了,作为奖励!范汉儒在哪儿?”

    “有。”他迈出队列。

    “拿去!”

    从这天起,貌不惊人的范汉儒名声大振。落难的秀才中不缺少捕捉形象的能手,有人给他起了个“六点钟”的外号。意思很简单,一天二十四小时之内,时针和分针成一条垂直线的时候,只有六点钟。以此形容他的做人正直。这位队长姓姚,脸膛黝黑,为这件事,也赢得了个“黑姚期”的绰号——这是对这位劳改干部的最高褒奖。

    那天散会之后,我是带着笑意进入梦乡的。崇拜廉正,是一切善良人们都具有的天性;而“六点钟”的行为,正是中国受难知识分子优秀品质的体现。尽管磨盘重的精神负荷,压得人喘息都感到困难;在这块物质、精神都十分荒芜的土地上,也还是开放着中华民族的美德之花……

    这大概是个梦吧!我恍恍惚惚地感到有个黑影站在我的面前;接着,我的脸部发痒,我想这一定是顶栅上掉下来的小虫子,在我脸上演穿越“大人国”的旅行,我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它——我醒了!我手里攥住的是一根毛茸茸的鸡毛。

    我翻过身去。

    它又在我脸上蠕动开了,同时我耳畔响起嘻嘻的暗笑声。

    “谁?”我猛然坐了起来。

    “嘘——”站在炕沿边的“六点钟”指了指嘴唇,意思是不要惊扰了大炕上其他伙伴的睡眠;然后用下巴颏向我做了个出屋的暗示,似乎有什么机密事情要告诉我。

    室外,月光似水,遍地银白。这天的月亮实在太圆了,太亮了,以致使我几次抬头,都难以寻觅到一颗星斗。我知道,这是皎月之辉,湮没了满天星光的缘故。如果把我们这一百多人,都撒在天上变成星星的话,我们所有光源的总和,似也比不过范汉儒,他——不正是我们中间的月亮吗?为了延续生命,这些知识分子已经无所不吃,公和私的界限早已不复存在,青苹果、酸葡萄,甚至连水田里长着的稻穗都被他们用鞋底搓掉外壳。囫轮吞枣地填进肚子。为了挺过饥荒,这些万物之灵已经向类人猿“返祖”了。而范汉儒守着“聚宝盆”,却没丧失节操,他瘦得虽然如同一摇三晃的竹竿,公和私仍然泾渭分明,我不能不钦佩他的铮铮风骨。

    我们坐在一根倒树上。我说:

    “是不是队长对你开了天窗?有什么好消息?”

    “老弟,别异想天开了。你没见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叫喊,要‘加强阶级斗争’ 吗?!丢掉幻想,作长期劳改的思想准备吧!”

    “报丧,干吗半夜把我叫出来?”我快快不快地说。

    “当然有喜事啦!”他两片厚嘴唇向上一翘,露出常见的喜劲儿,“精神营养虽然重要,但绝不万能!要想活得健康,归根到底还得靠物质营养。瞧瞧这个……” 他把一个手巾包摊在我面前,是一堆鸡蛋。

    可借,我当时没带镜子,如果对着镜子看一下自己模样的话,两只眼睛瞪得不会比地上的鸡蛋小多少。我看了半天才惊异地问:“哪儿来的?”

    “你不是在队前看见了吗?”

    “给了你四个……”我数了数,“现在是十四个呀!”

    “这十个也是他给的呀!”

    我审视地望着他:“是不是你学会了三只手?”

    “老弟,你怎么这样看我范汉儒?我……”

    “六点钟”有点动感情了,他摘下眼镜,直溜溜地瞪着我说,“这十个鸡蛋是他家里的母鸡下的,散会以后,他回家特意给我拿来,叫我把这十四个鸡蛋吃了,补补搓板一样的身子。”

    我相信范仅儒的诚实,但是难以理解“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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