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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心动的是,图表下的捐献事例:文中提及一个名叫迪哈皮克死于车祸的意大利人,他的心脏、肾脏、肝脏、胰脏,分别移植给五名患者之外,还把一双完好的眼球,献给了一个叫布里马的六岁盲童……

    我呆了傻了一般,久久站在那张令人沉思回味的图表之前。一种前所未有忐忑不安之情,像火一样燃遍了我的全身。中国,我也是你11亿中的一颗细胞,怎么竟然麻木到冰冷程度,没想过捐献自己遗体的器官呢!小小迎春不正需要眼睛,开始走她的人生第一步吗?!我不知道我是何时离开那儿,又怎么乘电梯来到这间心脏诊室的,见了医生,我没回答他对我的病情询问,却反问医生说:

    “请问,捐献眼球需要什么手续?”

    医生笑了:“老牛,这儿是心脏诊室。”

    “不管什么诊室,都是以救死扶伤为第一宗旨吧!”我说,“医院里我没熟人,只认识你们这几位大夫,只能向你们请教。”

    “你是要……”

    “我心脏孬,可是视力不减当年。”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能不能给我开个后门,让我享受一回特权,把我这双贼亮贼亮的角膜,献给一个盲童?”

    医生说:“这哪叫开后门?给您检查过心脏,叫护士长领您去找眼科主任。这位眼科主任第一个填写了捐献眼球的志愿书。在老革命中,您和他简直是绝无仅有!”

    好一个“绝无仅有”,这是对老革命的赞誉?还是对我们的嘲讽?管它哩!就让我当一回“绝无仅有”吧!本来我就是一块泥土,属于黄土高原——生养我的母亲;我不是电视里的《蓝精灵》,我是黄皮肤的后代“黄精灵”。黄土是我的本色,黄牛是我的别名。我永远进不了马戏杂技班儿,像斑马那样跑占圈,打开场;像狮子老虎那样,各占山头为王。

    出于眼睛的启示,整整一天我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心脏诊室的大夫,给我开出了住院单,这等于变相地通知我,距离去天国的日子已为期不远了,我已是日薄西山的黄昏斜阳。对此,我既不吃惊,更无眷恋之情,占据我心神的,是考虑我回归的地方,我不是日月星辰的化身,因而我不需要我的天体星座;我当然更不是神明,无须受人顶礼膜拜——牌位必须坐北朝南!我不过是中国的一块黄土,那么就让我回落到大地吧,让我安葬在平民百姓之间,那地方叫老山公墓。

    也许这又是一次“绝无仅有”,但这个“绝无仅有”,既不背离我踏上烽火征途的初衷,更贴切了“公仆”的内涵。主意打定,便无更改,余下的就是在回归前,我必干的几件事情,解决老二参与官倒皮包公司,就是其中的一桩……

    迎春的琴声突然断了。

    我心上的脱缰之马,随着弦断而停下了奔驰的马蹄。灯亮了。月光流水,马蹄征尘,顿时都不见了,我发现我坐在床沿上。

    “迎春拉得真好!”老伴拍起巴掌。

    “谢谢奶奶的鼓励。”

    我说:“将来送你到少年宫,去学习民乐。”

    “我不去。”

    “为什么?”

    “听同学说过,那地方离这儿好远好远。”

    “如果你的眼睛复明了呢?”

    “爷爷就爱讲童话。”迎春站起身来,摸着墙回屋去了。走到门口,她回头说, “爷爷,我大了当个女阿炳,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又没有人带我过马路,牵竹竿!”

    我不想过早地告诉她我的决定,因为我还不知道我具体的死期。医生说,移植角膜手术,必须在亡者停止呼吸后的六个小时内进行,我想在我叩打死城之前,再告诉迎春,让孩子体验一下突然的惊喜。她太需要这种享受,太需要这种欢乐了。

    知我者,莫过于春桃。待迎春睡去,她两眼凝视着我说:“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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