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虽然决定举办虎宴,大邀铁林军诸将,但仁多澣其实并没有真正下定决心。这更近于一种试探。他想看看宋人对自己的防范到了何种程度,然后再决定自己下一步怎么走。仁多澣并没有寄希望于铁林军诸将会倾巢而出,参加自己的宴会——天下哪有这么美的事情?
但慕泽的报告,却打乱了他的步伐。
对于石越,仁多澣心中实有深深的忌惮。
无论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其含义都是相同的——石越出招了。也就是说,他仁多澣已经不可能从容不迫地按着自己的步伐走了。
要么,继续忍耐,等待更好的时机,或者,是等待石越一步一步地将他彻底架空。如果那样的话,他仁多澣最好的结果,是在汴京过一个富家翁的生活。而他的族人,可能被分而治之,慢慢地变成宋人。
要么,抢在石越动手之前……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则当五鼎烹!
仁多澣岂能做富家翁,死于儿女子之手?
“那些蕃人见着石越时,是在哪一天?在何处见着?”仁多澣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
“以末将估计,石越最早也要四天后方能至韦州。”说完,慕泽又补了一句:“护送石越的,可能是何畏之。”
有时候,仁多澣甚至有点嫉妒慕泽的聪明。
“时间很充裕。”仁多澣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周齐贤不过是个饭桶,可畏者姚武之一人而已。只须有机会除去姚武之……”
“明晚虎宴之时,慕将军可携美酒,入铁林军替我犒劳一下众将士。”
“敢不从命!”慕泽抱拳欠身,清晰地答应着。
当晚,韦州城中,一支雪白的信鸽从某处飞起,转眼便消失在夜幕当中。
第二天,与往常一样,韦州城依然热闹非凡。驮满了各色各样的货物进入韦州的驴骡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行商,全然不知这里的暗潮汹涌。人们茶余饭后,都在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仁多统领晚上就要举行的虎宴。时近黄昏,更有许多人挤在仁多澣府前的路边,想要一睹铁林军诸将的风采。二姚三种,名震关西。很多人都想知道那个在横山杀人如麻,令小孩不敢夜啼的姚兕,是长得如何凶神恶煞。
一直到了戌牌时分,众人才听到街的尽头传来马蹄之声。“来了,来了!”人们交相传递着,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街的另一头望去。
一队身着红袍,挎弓持枪,骑着清一色黑马的骑兵,出现在街的尽头。骑士们显得马术娴熟,在并不宽阔的街头并辔而行,亦是十分整齐有序。
平素很难见到铁林军军容的人们发出一阵阵惊呼赞叹之声。
接连过去三队同样的骑兵小队后,铁林军诸将才现出身影。在三百余名骑兵的护卫之下,十余名将领簇拥着周、姚二将,朝着仁多澣府行来。周齐贤与姚兕都穿着当今宋朝天子钦赐的蟒袍玉带,腰间别着宝剑,马上挂着银枪雕弓,气度雍容华贵。
“哪个是大姚?”“哪个是大姚?”围观的人们交头接耳,互相询问。众人都不敢相信一个令小孩不敢夜啼的恶将,竟会有这般华贵的气度。
那边厢仁多保忠早已快步迎上前来,引着周、姚诸将向府中行去。
仁多澣早已闻报,便站在府门之外迎接。他细细清点了周、姚及随行诸将,心中真是又惊又喜,铁林军诸将竟是倾巢而出!
“周大人,姚大人。”仁多澣拱手揖礼,向着铁林军诸军朗声道:“得诸位将军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周、姚与诸将连忙回礼,周齐贤笑道:“一向少了问候,统领勿怪为幸。闻是小哥及冠,特备些些薄礼,还望笑纳。”说罢,便有士兵抬上礼物。
仁多澣连忙逊谢道:“有劳费心,却是折煞他。”一面抬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