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轻啜了一口茶,缓缓放回案上,看了种谔一眼,道:“和战之策在朝廷。且夏人许我河南之地,且允诺秉常复辟。我既据河南,于秉常有再造之恩,正可缓图之。”
“石帅此言差矣。”种谔急得腾地起身,大声道:“如此必误国事!”
“嗯?!”石越脸色不豫,恼怒地望了种谔一眼。
种谔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但他却不在乎,只是坐回座位,继续说道:“如今士气可用,正当一鼓而下灵州,灵州既下,禹藏花麻可不战而降。如此三道进兵,渡河而围兴庆府,如此贺兰山以东,尽为吾有也。夏人议和,不过是缓兵之策,一旦其恢复元气,再欲图之则难矣。且以夏人之雄,岂能容河南之地在他人掌握?我纵欲和,实不可得也!”
“然种大人可知辽人已进河套?”石越冷不丁问道,“若逼其过急,夏人举国降于辽,我当如何应之?”
种谔吃了一惊,反问道:“契丹出兵河套?”
石越点点头,道:“大宋之劲敌,非西夏,而是契丹。若使二夷合纵,于国家非利也。”
种谔却顷刻间已从惊愕间恢复从容,毫不在乎地挥手道:“辽主非愚钝之人,此时与辽国打仗,虽非大宋之利,然此时与大宋打仗,难道便是辽国之利?其出兵河套,是知夏国之将亡,而欲分一杯羹。占据河套,可使兴灵、平夏皆处于辽军威胁之中,日后与大宋相争,亦可占得一丝先机。我军此时若急攻兴灵,辽人坐视而已。”停了一下,又讥笑道:“我军若攻兴灵,下官只忧辽军以助我为名,而在河套甚至贺兰以西攻城略地,让夏人首尾难顾。石帅莫要忘了,大宋与辽国还有一纸盟约在。”
石越却并不为其所动,反讥道:“兴灵坚城,若我军久攻不下,契丹未必不敢趁我之弊。若能大败我军,使我元气大伤,其又惧我何来?如此,吾等岂非大宋之罪人?!”
种谔霍然而起,怒声道:“为将者岂能畏首畏尾!天下哪有甚万全之策?石帅所虑若仅于此,愿授下官五万之师,以一月为期。一月之内,若不破灵州,下官愿就军法!”
石越望着种谔,良久,缓缓说道:“大人可知军中无戏言?”
“虽死无憾!”种谔没有半点犹豫。
“好!”石越霍然起身,道:“本帅便给将军五万之兵,且使种谊、刘昌祚部助将军攻城,令折克行率部直取兴庆,断其援军。限期一月,若一月之内,灵州不破,本帅亦不要将军正军法,将军自缚往汴京听处置便可。”
种谔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望着石越,半晌,方单膝跪倒,亢声道:“若攻不下灵州城,下官不敢去见皇上,自己便撞死在灵州城下!”
熙宁十三年八月下旬。
灵州冷漠的天空下,辽阔的田野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声的苍凉。灵州这座塞外雄镇,位居黄河与灵州川之交,控贺兰、牛首二山之险,拥河渠灌溉之利,原本是关陇地区之门户。然而,自从咸平五年李继迁攻破成为塞外孤城的灵州之后,宋军已经有整整七十八年未曾见这座雄镇的雄风。这里却先后成为西夏的西平府、都城、陪都、总管十二监军司的翔庆军司!
此时灵州城外的田野中,只余一片凄凉景象。在石越下令以种谔为帅,统率骁骑军、龙卫军与宣武军第二军、振武军第四军共计约五万精锐禁军,并节制种谊、刘昌祚部进攻灵州之后,灵州那短暂的僵持被立即被打破了。
首先是与宣武第一军一起驻扎在耀德城的宣武第二军的其余部队依次抵达灵州,在他们到达的当日,叶悖麻趁其立足未稳,以优势兵力向宋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两军激战竟日,各自折损千余人马。夏军的进攻被挫败后,宣武第二军的将领才发现,叶悖麻此次进攻的目的,仅仅是抢割城外的小麦。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