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这世上真有什么神仙鬼怪。当初听仲修讲那个离奇的故事,他就认定那只是一出幻术与技巧杂糅的骗局。那术士可以骗过秦始皇,骗过仲修,甚至骗过师傅尉缭的眼睛,但一定骗不过他的。他相信产,只要有足够多的资料,他就能找出这个术士的破绽,戳穿这出骗局。然而没过多久,咸阳就被项羽焚烧劫掠一空,一切可寻的线索就此中断,他以为真相将永远埋没在宫殿的废墟下了。
不料,就像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安排似的,仅仅几个月后,就在这偏远的南郑,他再次接近了真相。
机会来的那么快,这么轻易,以致他几乎有些来不及接受。漆金木匣放在眼前,匣面的云气玄鸟依然繁复精致,只是颜色已有些暗淡。这种在许多宫廷器物上都可以见到的图案,此刻看来竟有些诡异。
真相也许就在这木匣之中,而开启它的权力,就在他手中。那术士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让这木匣凭空消失吧?然而他一时竟有些不敢动手。
怎么回事?难道他内心深处竟也开始相信那个东海君的妖术了?
不!不会的!怪力乱神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叫他害怕过。他理智而冷静,对于这个世界向来有自己的看法和信仰,坚信人的智慧终能解开一切谜团。那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他不知道。
他终于将钥匙插入了木匣匙孔,小心的旋转。
“嗒”的一声轻响,匣锁松开了。他掀开匣盖。
匣中放着一幅叠得很平整的帛画,那丝帛一望而知是最上等的,质地光泽明显比在相府看到的那些别的帛画要好。
他将手伸入匣内,取出帛画,犹豫了一下,一拎一展,铺在了几案上。
那是一幅笔致生动、惟妙惟肖的全身像。画中人一身黑衣,神情冷漠,面容瘦削,冷冷的目光似已透出画面,与他相对视。
他感到口唇开始发干,手脚有些冰冷。
如果大人一定要看,张苍诚恳的道,也最好看后就把它忘掉。
晚了,太晚了,他不可能忘掉这个人了。因为这个东海君,就是沧海客。
丞相萧何对这个新任的治粟很不满意。
这个年轻人乍得高位也不知道珍惜,成天一幅懒洋洋提不起劲的样子。上朝三天两天迟到,廷议时也总是心不在焉的,有时居然还会闭目假寐起来。
忍了几天,终于忍无可忍,遂把这个年轻人召进相府,疾言厉色的训诫了一遍。
韩信一言不发的听着,等萧何训完后,才慢吞吞的说了句:“丞相明示,属下到底有哪件公事办错了?”
“就你这态度能不出错?”萧何真火了,“好,我现在就找给你看!”
萧何怒气冲冲的翻开有关军粮的账册公文。找个差错还不容易?他自己就是吏掾出身,对公事上的积弊漏洞最清楚不过。
真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年轻人!
一小半翻下来,萧何吃惊的看了看韩信。
年轻人站在那里,依然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低着头,百无聊赖的剥着自己的指甲。
萧何低下头去,放慢了速度仔细往下看。
一遍看完,萧何惊呆了。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从头开始看。
这次他看得更慢了。
慢慢的,第二遍也看完了。
萧何抬起头,吃惊得看着韩信。
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能把公事办得这么漂亮!汉军的军粮管理向来混乱,连素有经验的人都没弄好过。眼前这个一脸懒散之色的年轻人,才上任十多天,居然就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切数据都精确异常,无可挑剔。他是怎么做到的?
韩信见萧何不语,编导:“如果丞相没有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