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属下就先告退了。”
“等一等,”萧何犹豫了一下,道:“你先坐下,我……有话跟你谈。”
韩信淡淡一笑,依言坐下。
萧何疑疑惑惑的上下打量着韩信,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听夏侯婴说,你能将兵法倒背如流,是真的吗?”
韩信又是一笑。那天夏侯婴为了摸他的底,拿了书房里的所有兵书来考他,从《六韬》、《司马法》、到、《吴子》,甚至连颇为冷僻的都问过来了,也没能难倒塌,于是就激动得不得了,赶忙进宫荐贤。然而这样的测试是很可笑的,他从来未引以为荣过。“为将之道,最重要的不在于熟读兵书,”他道,“而在于将兵法的原理灵活的运用于实战,以取得胜利。”
萧何闻言精神一振,肃容道:“嘿,请说的具体点。”
韩信道:“如今的为将者,能背出《孙武子十三篇》的也不在少数,可是有几个人有孙子那样的成就?说来说去,他们只是把兵法停留在口头上,一逢战场厮杀,还是只靠死拼硬打,根本不懂奇正虚实之用。”
萧何点头道:“是的,我也发现了这一点。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如果兵法有效,为什么会没人用呢?”
韩信道:“不用的原因有两种。一种是根本就没读懂。有些人背了《孙子》,只是为了时尚,显得自己有深度,实则连辞句的意思都没弄懂,又怎么谈得上使用?另一种则是读懂了,但只懂了一半。上乘兵法都是大道,而大道也往往是最简单的。肤浅者于是就认为它只是毫无实用价值的空谈,浅尝辄止,不愿深究。像项羽就是这样。”
萧何皱了皱眉,道:“你说别的我都赞成,可你要说项羽肤浅,我难以苟同。他从起事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是人所共见的。尤其是巨鹿一役,以少胜多,威震天下。以秦之强大,他只用三年时间,就率诸侯灭之,其势何等赫赫奕!说这样的人兵法不行,还有谁行?”
韩信淡淡一笑。对项羽有这样误识的人实在太多了,从他弃楚归汉以来,三天两头有人一脸崇拜的向他打听这位力能扛鼎的传奇式人物。他叹了口气,耐心的解释道:“灭亡秦国的不是项羽,而是秦国的统治者。始皇暴虐,二世昏庸,刑法严苛,赋役沉重。当此之时,民间积怨已久,犹如干柴遍地,只需一星火花,便可燃成燎原之势。再加上陈胜起义,席卷关东,事虽不成,也已将秦朝的统治冲击得摇摇欲坠了。在这种情况下灭掉秦国,简直不需要技巧。这就是以项羽之浅薄也能成事的原因。这样的胜利,又有什么可称道的呢?他打倒了一个巨人,只是这个巨人早已病入膏肓了。”
说到这里,韩信心中一动。
显赫一时的秦朝到底为什么这么快就从内部开始糜烂?这正常吗?此前哪个朝代的兴衰周期有这么短?难道那个神秘的东海君——或者叫沧海客……真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那他所图的有是什么?天下大乱对他有什么好处?这些事情之间有没有联系……
萧何没有注意到韩新的心事,他已经听得完全入迷。对时局这样别开生面的分析,他还是头一回听到,又是新奇,又是佩服,连连催韩信继续谈下去。
谈完时局,再谈治军,又谈治国……
谈到天黑,萧何喜不自胜的道:“汉国有你这样的人才,何愁不兴?我要进宫!我要立刻去见大王!”
萧何兴冲冲的走了。韩信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用的。
萧何现在的反应,就和夏侯婴与他进行过那番长谈之后一样。但他知道,没有用的。
汉王东归无望,早已懒得继续扮演一个礼贤下士的明君了。如今就算管、乐再生,他也不会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