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危象迭现
眼。
“昨儿酉时——”
“不是酉时,是昨儿亥时递进来的。”裕禄丢眼色给刚毅,插口道,“奴才看天色已晚——”“你这心肠何时变得这般好了,嗯?!”不待他话音落地,光绪冷笑着盯着裕禄阴狠狠地说道,“昨儿夜里谁当值?朕记得是王文韶吧!”
“奴才……奴才……”裕禄趣青的额头上不由渗出密密细汗,兀自惶恐间,却听光绪已然开口接着道:“你们两个还不知罪吗?!”翕动着嘴唇怯怯仰起脸,但见光绪闪着寒光的眸子却是死死地盯着怀塔布二人,裕禄暗暗长吁了口气。
“朕说你两个!”
“奴才——”
“皇上谕旨,奴才斗胆亦不敢违抗。”见怀塔布一脸满不在乎的神色,许应骙忙不迭接道,“王照折子,言词悖谬狂妄,奴才们恐……恐于朝局不利,故斟酌了些日子。皇上治奴才怠慢之罪奴才甘愿受罚,只阻塞言路,奴才断没有此心的——”
“胡说!”光绪愤怒的声音响彻大殿,“若非闻得朕已知此事,你们岂会将他折子递上来?嗯?!”他的脸色铁青得令人不敢逼视,许应骙嘴唇翕动着,只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收了回去。光绪脚步橐橐来回踱着步,又道,“即便如你所言,你上折弹劾王照,却又为何?!这难道不是明目张胆打击上书言事之人?!”
“奴才——”许应骙抬袖在额头上揩把汗,不无埋怨地偷瞟了眼怀塔布,咬嘴唇低声道,“日本刺客猖獗,前次李鸿章议和即为其所刺。王照妄请圣驾出游日本,奴才以为其用心不轨,欲陷皇上于危地,故不敢不上折。奴才等一片忠心,请皇上明鉴。”
“一派胡言!”光绪死盯着脸色煞白的许应骙,向前迈一步。孙家鼐很怕他上前踢许应骙,要上前拦时,光绪却止住了,“不论王照此折是非,但出游异国考察新政,朕自有权衡,何须尔等过虑?!朕为中兴社稷,夙夜匪懈,所以广开言路,推行新政,只为强国雪耻,复我大清昔日威严。尔等深受皇恩,危难之际不思报效朝廷已是罪不可赦,却还百般阻挠,简直便畜生也不如!”
他细碎白牙咬得咯咯作响,深不可测的眸子射着瘆人的寒光,扫眼孙家鼐:“你这便拟旨。礼部尚书怀塔布、许应骙,侍郎徐会沣、曾广汉四人阻塞言路,着削去官职!”
“皇上——”许应骙浑身电击价剧烈颤抖了下,脸上已是死灰价难看。仰脸望着光绪,期期艾艾道,“奴才知……知罪……”
“你知罪?哈哈哈……”
“奴才身受皇上不次深恩,本该濯心涤肝报效朝廷,却……却负恩奉迎,溺职于前,坑陷王照于后,实……实颟顸顽钝,无耻之尤。求皇上收回成命,奴才……奴才日后定悉心用命,再不敢……”
“晚了!”光绪冷冷地哼了声,掉头死盯着孙家鼐,“怎的,你也敢抗旨不遵?!”孙家鼐心都缩成了一团,“扑通”一声跪下,颤声说道:“奴才不敢。只本朝旧章,大臣得罪,理应由吏部治罪,以免因人主一时感情,有失允当——”
“新政关乎社稷安危。但人人如此百般阻挠,何日方可现我朝昔日丰功伟业?!何日可救亿万生灵于水火之中?!”
“奴才——”
“罢了!这样的混账东西,难道可以轻纵?!拟旨!”
孙家鼐无奈地咽了口口水,轻应一声向案前踱了过去。
“皇上谕旨,奴才谨遵。”怀塔布脑子“嗡嗡”作响,血立时涌上了脸,显然,光绪此谕远非他所能想象的。扫眼刚毅几人,或低头沉吟,或仰脸望着殿顶,一句话儿不吐,怀塔布突突乱跳的心立时被怒火填得满满的,细碎白牙咬着下嘴唇,沉吟着长长透了口气,三角眼眨着望眼光绪,道,“然王照登堂咆哮,与上司全无礼节,请皇上治其罪以正官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