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说过不愿谈?不过是嫌你话说得不得要领罢了。”
只怪此事难说分明,角助拉拢起衣襟说道:
“我都试着将如此难说分明的事儿解释清楚了,你也少打点儿岔用心聆听。虽然我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儿,背后原委还颇教人心疼。”
“那又如何?”
况且,其中也无损失——角助说道。
“若无损失,此事与损料屋何干?这种差事打一开始就不该接下,回绝了吧。”
“不,应说损失确实是有,只是无从填补。不,这么说似乎也不大妥,其实咱们不出头,损失也能填补。不,似乎也不能这么说……”
“少这么磨磨蹭蹭的成不成?”
“菊坂町那条大街——”
角助指向那方角说道:
“那条大街对头住有一旗本,名日西川俊政。此人石高不甚出众,算不上什么大官,但家系堪属名门,为人严谨正直,行事亦是一丝不苟,从未有任何恶名。这回的委托人,即为其妻阿缝夫人。”
“是他老婆委托的?”
“没错。阿缝夫人乃其后室,原妻名日阿静夫人,已于五年前之秋病逝。”
“病逝——?”
“似乎是产后体衰,产下娃儿后便卧病在床,不出一年便告辞世。”
“有产下娃儿?”
“是的。产有一子,名唤正太郎。丧母后,娃儿暂由俊政大人之母——名日阿清夫人的严厉祖母代为照料。不过……”
“此人又娶了个后室?”
没错没错,角助颔首说道:
“旁人极力劝说娃儿亟需母亲照料。想必不论出身武家、商家抑或农家,凡是娃儿都该有个娘。俊政大人虽本无此意,但仍为众人所说服,在距阿静夫人辞世两年半后的前年春天迎娶了阿缝夫人。”
梅开二度,时节还真是凑巧呀,角助突然来了一句岔题的闲话。
“这和梅开不开有何关系?”
快把话给说下去,又市催促道。
“至此为止,此事尚未有任何损失。但据传这武士,对这桩亲事似乎颇为犹豫——其中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又市对近似诈欺的煤妁亦颇为擅长,不时以粲花般的口舌将徐娘半老还未出嫁的老姑娘给嫁出去,或竭尽手段为娶不到妻的家伙娶个老婆进门。
此类诈欺媒妁中,不少是为了觊觎财产地位而干的投机勾当,但又市玩弄的技俩可是略有不同。又市最擅长的,就是助人抹消不宜张扬的隐情。
他懂得如何为人遮掩伤悲过往或不堪内幕,以顺利牵成红线。
“是有哪儿不讨人喜欢么?那名叫阿缝的后室。”
若是为此,又市那套技俩便派得上用场了。
没这回事儿,角助挥手否定道:
“唉,想必俊政大人应是对原妻心怀愧疚罢。噢,也不知是愧疚,还是难忘旧情。据说两人曾是一对鹅鲽情深的鸳鸯夫妻。但娶进门后,发现这阿缝夫人竟是性情良善、勤勉持家,器量过人。娘家虽不过是个不甚显眼的小普请组,但毫不违逆、安分守己、勤而不怠,简直就是个无可挑剔的天赐良妻——”
“这不是好事一桩?”
“看似是好事一桩。”
至此为止,的确是好事儿,角助略事停顿,啜饮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
“婆媳相处亦甚为融洽。如此一来,当然又要为家门添丁了。进门一年后,阿缝夫人便产下一子,去年春天产下次子正次郎——即正太郎之异母弟。”
“喂,该不会——是为了争家产罢?若是这位夫人试图将原妻所生之子踩在下头,好让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娃儿继承家产,这种差事我可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