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被父亲邀去喝酒。银座的店也分等级,到了现在,他觉得当时去的店和老城区的酒吧大抵没什么区别,可当时只要提到银座,就算是位于地下的阴暗店铺也显得光彩夺目。理理子是那家店的陪酒女。哎呀,这位是蒔野先生的后生仔?说着,她笑着坐在父亲和蒔野之间。眼睛和嘴巴都大,眼角略微下垂,恰恰显得妩媚。着无袖的迷你晚装,胳膊和大腿白得触目,丰盛的胸部每当身体移动便跳一下。蒔野那时也已出入风月场所,当时压根没有欲望,可当他看见父亲的手抬起她的乳房,或是伸向她的大腿根部,他便如同目睹父亲和妈妈带有性意味的场景般,感到胸中一阵异常骚动,混合着厌恶与愤怒。
即便被父亲抚摸,理理子也神情丝毫不乱地听着蒔野的话,但终于责备父亲道,在后生仔跟前呢。于是,父亲对理理子说,是个讨厌的小子,炫耀地来告诉我通过地方报社的事,大概是从他母亲那儿听说了我年轻时候的梦想,但不过就是个地方上的笔杆子,还了不起似的,是打算用来争口气吗,父亲说着从鼻子里一笑。
伴着憎恶,蒔野感到无法言说的悲哀,不觉流了泪。理理子安慰他,父亲却打断这番安慰,吐出一句“缩回乡下人母亲那儿去吧”。出了店的蒔野无心回公寓,去了风月店铺。对方有点儿胖,他在半途积极地将其想成是理理子。我在侵犯父亲的情人……他试图以这样的想法雪耻。
而这个女人如今就在眼前。她把啤酒杯放在蒔野面前,微笑着说了声“请”。
“那么,您去过医院了吗?当即找到病房了?”
甚至到公司来的她,提出的事和在电话中反复恳求的一样,说是父亲喉部的肿瘤转移到了淋巴,已经时日无多,所以希望他见一见。她还把住院的医院地图以及记有病房号码的便条硬塞给蒔野。
比起喉味的干渴,不如说是为了把视线从她那儿移开,蒔野把嘴凑上啤酒杯,“不……我没去医院。”
“啊,为什么?我都那样说了……那个人,他也知道已经是最后了。”
对方的声音听来含着怒意,这厢的情绪也被煽起来。
“都到这会儿了说什么呢。为所欲为地活过来,到临死了说什么想见面,自私也得有个限度。你当时也在旁边,那家伙做了些什么,你知道吧。”
第二次见到理理子,是在妈妈的葬礼之时。
想到在孤独中死在四十五岁的妈妈的心情,蒔野没法有联络父亲的心情。伯父说也不好不作声,从蒔野处问了联系方式,打了电话。
葬礼尊重妈妈的信仰,由函馆的教会举行取代守灵的弥撒,正式下葬是第二天,在供奉娘家牌位的寺院举行。丧主由伯父担任。正式下葬开始前,父亲以平日的西装打扮出现在寺院,他同意将妈妈的遗骨放入娘家的墓中,刚和伯父交换过其他手续上必需的话,甚至拒绝见妈妈最后一面,便匆匆准备回去。因其太过无情,蒔野追了过去,只见寺前的参拜路上停着租来的车,旅行打扮的理理子在那儿。
父亲毫无愧色,说因为是难得的机会,想着干脆去北海道旅行。理理子则似乎没听说过葬礼的事,一脸歉意地深深低头。
“我今天来,是为了告诉你,我和那个男人早就没关系了。在公司见面的时候,八年没见吓了一跳,不由得光是听了你的话就完事了。”
“那倒是,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理解,可是……会死啊,那个人,就在最近。”
“在我心里,很久以前就死了。就连脸都忘了。”
“这一点,之前也听你说过。”
“之前……?啊,你还记得?”
所谓之前,是指八年前,蒔野的儿子出生,迎来周岁生日的时候。
有人在休息日来到一家三口当时生活的高级公寓。一开始是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