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5
从云间射出。马路上车痕的积水、大门砖墙表面的一颗颗雨滴,像会在转眼间蒸发而去。
“走吧。”健太郎从庭园抱来足球,拉扯铃木的袖子,伸出右手指示。“附近有河岸,去那里吧!”
两人走在住宅区,并列的房屋外观大同小异,像是以混淆访问者为目的,毫无个性可言。
穿过这个平凡无奇的城镇,走了一会儿,抵达了河岸,距离并不远。这个足球场排水良好,地面几乎全干了,因为铺上了沙子,也不会溅起泥泞,也设置了球门。并没有看见其他游客。
两人间隔了约二十公尺,互相传球了好一阵子。
一开始先瞄准对方的脚边,慢慢地把球踢过去,像把球推出去一般,轻踢。渐渐地,两人踢球的力道增强,球在地上弹跳着,他们开始朝左右方踢去,做些变化。
健太郎的足球踢得很好。不管是用脚内侧踢球,还是用脚尖射门,都有模有样。而且出脚相当谨慎,做为重心的脚尖总是朝着正确的方向,技巧相当熟练。
踏稳地面,移动中心,扭转身体,咬紧牙关,抬脚。
健太郎接住球的同时用力回踢,球偏右侧滚来,不过感觉上是刻意瞄准铃木可以勉强接住的位置,铃木伸长右脚,好不容易停住球。
既然对方有那个意思——铃木也把球踢向健太郎的右侧。不动作快点就来不及啰!铃木在心中催促着,激动着。而健太郎的动作比想像中迅速,他小跑步赶向球,直接踢了回来。
真狂妄。铃木接到球,照样直接把球踢回去。
他渐渐忘记对手只是个小学生,不管往哪里踢去,健太郎一定会确实地把球踢回来,铃木认真起来,不知不觉间加强了脚上的力道。
这样下去太没面子了,铃木焦虑起来。什么面子?身为大人的面子?以国立为目标的足球选手的面子?抑或身为家教的面子?自己明明就是冒牌物。
他感觉脑中出现了一个空洞,也没有心力胡思乱想了,脑中只想着要怎么把球踢到哪里,健太郎才会佩服我?这样的自己,实在可笑。
活动肉体真是不错,这是人类最原始的喜悦,而原始也就代表着根源。他想。
每当把球传给健太郎,脑中比与子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更小,他逐渐忘去寺原长男被车撞死的凄惨景象,压在胸口的重量消失了。也再也听不见那句威胁:“你要是再不说,那对男女就死定了。”咦,那对男女是在说谁?铃木用左脚内侧接住了传球。
“会感到不安、气氛,是很动物性的情绪。”他想到亡妻的话。她继续说:“而追究原因、寻找解决方法,或为此忧心忡忡,则是人类独有的情感。”
“你的意思是人类因此而伟大?还是想说人类很没用?”铃木反问。
“如果你问动物‘你为什么活了下来’,它们绝对会这么回答你:‘恰好如此罢了。’”
换句话说,她或许是想表示千方百计、费尽心机地玩弄伎俩,是人类的缺点。的确,踢球时,有种问题已经快要解决的错觉——尽管事实上毫无进展。
脚尖触碰到球的感觉,像是用手紧紧抓住球一般,踢出去的球就像沿着轨道般飞了出去,尽管球已经离脚,还是觉得飞出去的球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球画出的平缓抛物线,就像从体内发射出去的箭矢,准确地贴在对方脚上,被接住了。
此时,推手跟比与子的事都无关紧要了,铃木沉迷于踢球与接球,陷入放空状态。好舒服,一种恍惚感在全身扩散开来。
休息休息!直到健太郎大喊之前,铃木完全听不见周遭的声音,连戒指从无名指上脱落了都没发现。
戒指不见了!糟糕!铃木脸色苍白,慌忙望向脚边。
“该不会弄丢了吧?”他好像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