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银处。齐亚拿起她要买的东西放在身前,我把柜台上的挡板放倒,把东西从购物车上卸下来。一个胖胖的收银员开始把她的东西录入现金出纳机。
“饿了吗?”她问我。
我耸耸肩。“可以到嘉宝店去吃上几片。”
“那就去吧。”齐亚的眼神游过我的肩膀,突然停住了。她眯着眼,有什么东西掠过脸际。“马克?”
“嗯。”
她挥挥手。“不,不可能。”
“什么?”
齐亚还是出神地越过我的肩膀看着,下巴示意着。我慢慢转过身,当我看到她时,感到浑身为之一振。
“我只在照片上见过她,”齐亚说,“可那不就是……”我勉强地点点点。
原来是雷切尔。
整个世界将我团团围住。我知道我不应该有这种感觉。几年前我们就分手了。事情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我应该面露笑容,应该感到某种依恋和怀旧之情,应该勾起昔日痛苦的回忆——那时的我年轻而天真。但是不,现在却不是这样。雷切尔站在10码开外,这种感觉统统消失殆尽。我感到的是一种依然极其强烈的向往之情,这种感情撕扯着我的全身,使得爱情和心碎的感觉为之焕然一新,重燃旧情。
“你还好吧?”齐亚说。又点了个头。
有人认为,每个人此生都有一个真正的精神伴侣——一次,只有一次天生注定的爱情,你也这么认为吗?那儿,就在停车购物场收银台的对面,就在一幅写着15号高速公路的标牌下,站立着我的爱人。
齐亚说,“我想她结婚了吧。”
“确实是的,”我说。
“没戴戒指,”这时齐亚捶了一下我的胳膊。“噢,噢,令人兴奋,是不是?”
“是啊,”我说,“令人兴奋的地方。”
齐亚打了个响指。“嘿,你知道这像什么吗?就像你以前常放的蹩脚的老唱片。关于在食品店遇到老情人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来着?”
第一次见到雷切尔时,我还是个19岁的小伙子,比较而言,那时的效果还不明显,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甚至没有发现她有什么特别的魅力。但是我很快就体会到,我喜欢一个目光不断射向自己的女人。我就开始球磨,不错,她看上去蛮漂亮嘛。又过了几天,也许是她说了什么话,也许是她说话时歪着头的样子。这时,哎呀,感觉就像撞到了一辆公共汽车上。
现在又体会到了那种感觉。雷切尔的变化不大。也许是岁月赋予了她那种潜在的美些许刚性,使之更加脆硬,显得更有棱有角。她更苗条了,深黑色的头发被拢到脑后,挽成了个马尾巴。多数男人喜欢女人的头发垂着,我却一直喜欢扎起来,特别是让雷切尔的颧骨和脖子露在外面一览无余。她穿着牛仔裤和一件灰白的外套。淡褐色的眼睛下垂着,脑袋弯下来,显出专心致志的神态,我对此再熟悉不过了。她还没有看到我。
“《同一首老情歌》,”齐亚说。“你说什么?”
“关于情人在食品店邂逅的那首歌。是一个叫丹的什么人唱的,歌名叫《同一首老情歌》。”她又补充说:“我想是那个歌名。”
雷切尔的手伸进衣袋里,掏出一张20美元的钞票。她把它递给收银员。她的眼睛抬起来——这时她看到了我。
我不能准确地描绘出她脸上掠过什么表情。她看上去并不惊讶。我们的目光相遇了,但我并没有从她眼神里看出欢乐。也许是恐惧,也许是淡泊。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就这样在那儿站了多久。
“也许我应该离你远一点,”齐亚低声说。
“嗯?”
“如果她认为你和这样一个热情的少妇在一起,她就会断定自己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