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验尸台还附有轮式托盘,因此我们不必再费劲地搬运尸体。此外,这里还有无障碍抽吸器和眼睛冲洗台,以及与建筑的通风系统相连的特殊排气双导管。
总之,州政府几乎提供了我所需的一切设备,以使弗吉尼亚法医系统顺利地迎接新世纪的到来。但实际情形并未改变,至少没朝好的方向发展。我们接到的枪击刀械死亡案件逐年增多,被越来越多的人用细琐的法律诉讼责难,在法庭上,正义难以伸张,因为律师说谎,而陪审团感兴趣的也不再是真实的证据。
推开冷冻室沉重的金属门,冷空气扑面而来,我经过许多尸袋、沾血的塑料罩和僵直伸出的双脚。双手用棕色纸袋包裹的是死状凄惨的尸体,小尸袋提醒我想起一粧婴儿猝死案和一个在自家水池溺毙的幼儿。火灾受害者的尸体仍然裹在碎玻璃碴和污泥里,原封不动。我把尸架推到惨白的荧光灯下,换了衣服鞋子,离开验尸间,走到办公室和会议室所在的区域,那里远离尸体,位于一楼的另一端。
将近八点半,医生和其他职员端着咖啡在楼里四处走动。我走向费尔丁敞着门的办公室,一路淡淡地和同事们互道早安。我敲敲门进去,看见费尔丁正在打电话,一边匆匆在纸条上记下留言。
“又有了?”他用下巴和肩膀夹着话筒,哑着嗓子问,手指耙抓着一头乱发。“地址呢?那位警官的名字是……”
他只顾低头记录,没有看我。
“你有本地电话吗?”
他迅速抄下号码,不忘确认一次。
“死因明确了吗?好的,在哪个路口?你在巡逻车里吧?好吧,你先去。”
费尔丁挂了电话,一大早就愁眉不展。
“什么案子?”我问。看来又将是忙碌的一天。
“可能是机械性窒息。黑人女性,有酗酒和滥用药物的记录。她卧倒在床边,头靠着墙壁,颈部严重扭曲,全身赤裸。我想我最好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状。”
“肯定得有人去现场查看。”我说。
他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没意见,也可以派莱文去。”
“好主意,因为我必须尽快处理那名火灾死者的尸体,需要你的协助,”我说,“尤其在开始阶段。”
“没问题。”
费尔丁推开椅子,挺直强健的身躯站起身。他身穿卡其裤,白衬衫的袖子卷起,脚蹬一双锐步运动鞋,结实强韧的腰上扎着条旧编织皮带。虽已年过四十,他依然热衷健身,体格一如我刚接掌法医办公室雇用他时健美,若能对手头案件也如此用心就再好不过了。他一直尊重并忠诚于我,虽然有些温吞匠气,但很少妄加揣测或犯错。在我看来,他是个规矩、可信而且可爱的同事,我不会考虑让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来担任副手。
我们一起走进会议室,长形会议桌光可鉴人。肌肉组织和器官的图表、模型,解剖骨骼,还有挂在墙上那些从旧办公室移来的前几任男性首席法医的旧照片是这里仅有的装饰。这天早上,我在会议桌的主席位落座,出席的还有三名代理首席法医和几名助理法医、实习医生、毒物检验师和行政主管。此外,还有一名弗吉尼亚医学院的学生来此研习选修课程,一位正在美国各法医办公室巡回访问的伦敦法医病理学者。他主要观摩连续杀人案件,了解枪击伤口的相关知识。
“早安,”我说,“我们先了解一下目前有哪些案子,然后开始讨论火灾案件和相关情节。”
费尔丁开始就那桩疑似机械性窒息案件进行说明,接着负责市中心区域即办公室所在地区案件的主管琼斯迅速汇报了其他案件。一名白人男性先冲女友头部连开五枪,然后轰掉了自己迷惘的脑袋;一桩婴儿猝死案、一桩溺毙案;一名年轻男子大概在开着马自达敞篷跑车时换衬衫领带,结果撞树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