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前颈的弹孔。子弹命中颈动脉和脊髓,她被往里拖的时候可能已经全身瘫痪。”
“而且出血严重,因为颈动脉破裂。”
“没错。她被一路拖着的时候飞溅在货架上的血迹,是动脉血的形态。”我挨近她,让她好好看另外几张照片,“拖行的距离越远,飞射出去的血滴位置越低,力度也越弱。”
“还清醒着?”博格一脸惊愕肃穆。
“脊髓上的伤不会让人立即丧命。”
“以这种出血状况,能活多久?”
“几分钟。”我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取自尸体、放在绿色毛巾上的脊髄,旁边还放着把作为参照物的白色塑料尺。原本光滑的乳白色脊髓被捣成紫蓝色,枪伤部位,也就是被子弹贯穿的第五、六节之间的颈骨也有裂伤。“她很可能立刻就瘫痪了,”我解释说,“不过裂伤表示她当时还有血压,心脏还在跳动,这点从现场喷出的动脉血的形态就能看出来。所以说,没错,当他拉着她的脚经过货架通道往店内房间拖行的时候,她很可能还清醒着。我没有把握的是她究竟清醒了多久。”
“这么说她看得见他的一举一动,而且眼睁睁看着垂死的自己从脖子喷出鲜血?”博格表情激动,热切的情感在眼里燃烧。
“这还得看她清醒了多长时间。”
“但这是可能的,对吧?被拖行的整个过程里她完全清醒。”
“没错。”
“她能说话或尖叫吗?”
“大概根本动弹不得。”
“没人听见她叫喊,不就表示她已经昏迷了?”
“不,不见得,”我回答,“如果你的颈部中弹后大出血,而且被人拖着——”
“尤其是被长得像他那样丑的人拖着。”
“没错。你很可能惊恐得叫不出来,而且他说不定威胁她别叫。”
“很好。”博格似乎很满意,“你怎么知道他拖着她的脚呢?”
“地上的拖曳血迹显示是她的长发形成的,还有她头部上方的手指的拖痕。”我描述着,“全身麻痹并被抓着脚踝拖着走的人,双臂一定会张开来,像在飞翔。”
“那一刻人应该会本能地伸手去抓脖子止血吧?”博格说,“她却没有。她已经瘫痪,而且意识清醒,看着自己慢慢死去。明知他会做什么,却无路可逃。”她略作停顿,借以制造冲击力。博格脑中应该已经浮现出陪审团的影子了,我立刻看出她并非虚有其名。“这些女人受尽了痛苦。”她轻声加了句。
“绝大部分确实如此。”我的衬衫汗湿了,浑身发冷。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受到同样的对待?”她望着我,眼神带着挑衅,仿佛在刺激我探索自己的内心,说出尚多内闯进来试图拿他的大衣蒙住我头部的那一瞬间我所有的反应。“记得当时的想法吗?”她刺探着,“你有什么感觉?还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很突然,”我打断她,“没错,非常突然,”我回想着,“只一眨眼,却又像漫无止境。人受到惊吓的时候生理时钟会暂停,只专注于求生。这不是什么医学理论,而是我的亲身体会。”我循着残缺的记忆摸索。
“这么说,短短几分钟对金兰来说也许像几小时那么久。”博格说,“尚多内在客厅追逐你的过程或许只有几分钟吧,你感觉像是有多久?”她执著地追问。
“像是……”我试着描述,“震颤了一下……”我木然地盯着前方,缓缓吐字,全身透湿冰冷。
“震颤?”博格表示怀疑,“能解释一下震颤的意思吗?”
“就像现实扭曲起了褶,就像风吹皱水面,吹得水洼涟漪荡漾,所有感官忽然变得无比敏锐,原始的生存本能主宰了大脑。你听得见,也看得见空气流动。一切都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