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雌雄莫辨
。警察一定以为我太困、太纤弱了,因此不可能逃走,所以他只是轻轻地扶着我。他把我拖在身后,过了一个路口、两个路口、三个路口、四个路口,把我当成迟钝、缓慢又不情愿的老女人。到了第四个路口,我突然挣脱他的手,像是一头发疯的鹿,直冲向大街。而那个警察呢,他根本毫无心理准备,他长得很胖,这时路又黑。我跑了又跑,五分钟之后,我知道我自由了。半小时之后,我就来到神圣星光笼罩之下的田野,我脱掉要命的披肩和帽子,把衣物埋在泥土里。”
老先生说完故事,再度把身子靠回椅背。他的故事内容以及他说故事的方式,越听越有意思。他是个老傻子、迂腐得要命,不过,他也是个乡野出身的人,是一位绅士。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展现出了勇气和运动本能。他用了许多过时的词语来说他的故事,可是他的故事具有一种令人信服的真实感。
“那么,现在——”我想说点话。
“现在,”肖特卑微而用力地向前挺身说,“斯温伯恩先生,现在,那位可怜的霍克怎么办呢?我并不了解那些歹徒有什么意图,也不知道他们说的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但是,显然有人要遇到麻烦了。我个人不方便去报警——你也看得出我的苦衷——再说,警方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我该怎么办?”
我拿出手表来看,已经十二点半了。
“我的朋友巴兹尔·格兰特,”我说,“是最好的求助对象。我们今晚本来都要参加同一场晚宴,现在他应该已从晚宴回家了。我们叫辆车去找他,你介意吗?”
“一点也不介意。”
他礼貌地起身,把他那条可笑的格子披肩收好。
在马车摇摇晃晃的声响当中,我们来到兰贝斯昏暗的劳工住宅区,这里就是格兰特住的地方。我们踏上脆弱的木头阶梯,来到他家门口。走进杂乱、木板隔间的客厅,我看见木头长椅上随意搁着巴兹尔的雪白衬衫以及皮外套。他正在喝睡前酒。我猜得没错,他刚从晚宴回来。
艾利斯·肖特牧师又把他的故事说了一遍。巴兹尔诚恳认真地倾听,他对任何人都是这么用心。故事说完了,巴兹尔提出一个问题:
“您是否认识一位弗雷泽船长?”
我大为惊讶,这位我们本该共进晚餐的阔猿猴搜集家,和此事根本毫不相干,所以我瞪了巴兹尔一眼。我并未留意肖特的表情,只听到他紧张地说:
“我不认识他。”
可是,从肖特的回答和态度之中,巴兹尔似乎看到什么很有趣的东西:他的蓝色大眼睛死盯着这位老牧师。他的眼神非常平和,眼珠却像要凸出来似的。
“您真的确定吗,肖特先生?”他又问一次,“您不认识弗雷泽船长?”
“是的。”牧师说。
我困惑地发现,牧师的神态又回到今晚我刚见到他时的羞涩,语调不再激越。
巴兹尔灵巧地跳起身。
“那么,我们该做什么就很清楚了,”他说,“亲爱的肖特先生,您还没有进行调查工作吧?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起去见弗雷泽船长。”
“什么时候去?”神职人员结结巴巴地问。
“现在就去。”
巴兹尔伸手去拿他的皮外套。老牧师站了起来,全身发抖。
“我觉得没有必要。”他说。
巴兹尔又把皮外套丢回椅子上,把手揣在口袋里。
“哦?”他口气夸张,“噢,您认为这样做是不必要的?那么,”他故意以很标准的发音说,“那么,艾利斯·肖特牧师,我只能说,我想要欣赏一下您把胡子拔掉后的尊容。”
听到这些话,我也不得不站起身,因为我生命中的大悲剧出现了。有幸和巴兹尔这样的知识分子亲密相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