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姜兰在法庭宣判后说,要将她的画全部销毁,可画院最终没有按她的意思办。”
“我不太懂,你说……她的画水平很高?”
“不是我认为高,专业人士和画商们认为高。”张群显得理直气壮地说,“我收集了关于姜兰画作的评论有50多篇,大部分是褒扬文章。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回头我借资料给你看看。她主要是创造了一种新画法,在画油画时将中国画传统技法揉进去。更重要是在油画颜料方面有绝活,从古老的朱砂、石青、胭脂,到现代丙烯原料、植物色素、金属材料和化学成分等,无所不用。她发现了绘画的新视角,创造了一种立体画,也有人夸张地称之为魔画。”
张群引她看旁边的一幅画,那张画的名字叫《女人的诉说》。画面中有三个年轻女人,都长得很漂亮,像同一张脸似的;但她们衣着不同,各自以不同姿势站着;后面是黄土地的背景。这三个女人和诉说有什么关系呢?张群在旁边又评点起来。
“你看这三个女人长得那么像,会以为她画的是三姐妹,或者画的是一个人。都对。又都不对。怎么说呢?其实她们就是一个人,但又确实不是一个人。你看,那站在稍后面的女人,穿描花的斜大衿上衣,绣领口、袖口,下面是锦上刺花的裙子,发髻高盘在脑后,两手捏着个手帕,怯生生地压低眼神看着人。你说她是啥时代的人?”
“应该是旧社会的女人,姨太太什么的吧?”
张群点了点头:“对。你看中间那女的,湖蓝布衫和短裙,已改变了旧式样,尤其是她齐耳的短发和宽松的平底带绊鞋,与人正视不卑不亢的眼神,便鲜明地呈现了她生活的年代——”
“好像‘五四’时期的新女性。”
“是呀。再看看前面这个,披肩长发随意扎着,衣服款式时尚,宽松自然。她无拘无束,摊开双臂,微笑着遐想,像是要飞翔似的,完全是一副现代派开放女性的形象。”
吴冰冰若有所悟地说:“把这三个女人放到一个背景上,是想在某种程度上叙述女人的历史,或者反映女人的命运吗?”
“应该这么说。你既可以把她们看成是一个人,也可以把她们看成是祖孙三代,假如生活在不同的时代该是什么样子,画家用色彩语言解读她们的人生。”
说到这儿,她强调地停顿了一下,“但是,这张画更值得研究是在下面,你从侧面看,就会产生多棱变化效果,那些年轻女人变了,你看,变成什么样子了?——”
吴冰冰站在张群的角度看那幅画,顿时惊讶得叫起来,那三个衣着各异的漂亮女人变了,霎时间衣服隐去,只剩下一丝不挂的裸体,虽然画面朦胧,但仍能看出那裸体的苍老,肋骨凸显,肌肉松弛,双眼枯陷。那分明是三个死去或行将死去的老女人。她吓得后退了两步——那三个漂亮的女人依然在她的对面望着她。
她呆立片刻,仍然不愿相信地又走到画前,从侧面看了一遍,还是那三个老女人。
再回到正面,还是那三个年轻女人。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越看越犯迷惑。
“这就是姜兰的立体画,很神奇。”张群此时语气激昂,像是在说她自己似的骄傲,“每幅画都有多层意义,给人多角度理解。你再看下面这幅《出嫁》,穿花红衣服的女孩,两眼含着泪;母亲白发不整,愁容满面,在为她梳头;旁边的画面深处,有个老男人戴着红花,站在木板车旁等着,不耐烦地瞪着眼——再靠前从侧面看这幅画——瞧它变了,女孩竟幻成了大肚子山羊,母亲则变为半截枯死的树桩,而画中的板车和男人,则化成了黑色岩石的背影,整幅画像施了魔法似的。”
“不晓得她的画是怎么画的?”吴冰冰由衷佩服地说。
“刚才我说了,我收集了一大堆专家写的文章,他们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