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过将来当画家的理想,现在有时间也常会翻翻画册,爸爸近年来搞书画收藏也让她看过他的藏品,但她对画的认识和了解实在浅薄得很。从她的祖先唐朝吴道子的《天子南游记》,到北宋苏东坡的《古木怪石图》,明代陈宪章的《鱼虾争清》,清代袁江的《海上望山》等,这些赏心悦目的画她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亲眼看了。在课堂上,她们历史系考古专业的同学看过介绍西汉墓室鸿门宴壁画、敦煌莫高窟壁画、永乐宫玉女像壁画的纪录片,但跟眼前的《阆苑仙织》、《玉衣浣纱》、《文姬归汉》比起来,那些东西呆板而没生机。
在近、现代画展区里,有一个留短发、戴眼镜的女孩边看边咕咕哝哝的,不知是疑问,还是若有所思。吴冰冰从她身边走过时,她扭过头来笑笑打个招呼。
吴冰冰也友好地点了点头。见吴冰冰在一幅山水画前站下来,她主动靠过来介绍道:“这是张大千的《秋风染峪》,你有什么看法?”
吴冰冰看着那幅画,画很大,满纸褚红、淡紫,没什么看法。
她望着吴冰冰:“你不觉得它很熟悉吗?构图、色调、意境?”
吴冰冰不好意思起来:“我对画没研究,只是喜欢看看。”
她没介意,指点着说:“看过李世南的《秋景平远图》吗?——这幅画简直是照本宣科。李世南是北宋有名的画家,擅长山水,深受苏东坡老先生的赞赏。张大千年轻时多仿古画,能以假乱真,我怀疑他经常临摹李世南。你瞧,这张画要是涂去‘张爰’的题款,裱在仿六合麻纸或澄心堂纸上,你百分之一百二会说是李世南画的。”
听她评画,吴冰冰相形见绌,但却对她不太好感。女孩子夸夸其谈,口气太大。她淡淡地问:“你是画家?”
“唔,我是记者。”她想起来似的,忙掏出名片递给冰冰,“《南方导报》的,负责文化艺术和科教方面的新闻。”
吴冰冰想起来时路上看的那篇报道,不记得署名的是不是这个名片上印着记者和业余作家的张群,但不由觉得还是应该躲开她。在张群手托着笔记本记东西时,她礼貌地点了一下头,独自往前走了。仍听到张群在身后说:“过会儿我再给你介绍,你应该去看看那个女画家的作品。”
在新时期画作展区内,展览了一百多幅画,分国画和油画两大类。
有国内目前有名的画家的作品,也有年轻画家的成功之作。在以无笔水墨而震惊画坛的来者画作后面,是一个女画家的多幅油画。吴冰冰刚站在那里,张群就走了过来,继续她指点江山的评论。
“中国画已走到山穷水尽的低谷,来者的画更证明手段更新的重要。要看新作品还是看油画,我正要给你推荐这个画家的作品。”
没有画家的简介和照片,画的内容以人物和动物为主,每张画的右下角贴着打印的画幅尺寸,另有小字:作者姜兰。
吴冰冰念叨着:“姜兰?这名字在哪儿见到过?”
她突然想起手术出院后看过的报纸,其中有一条新闻,女画家姜兰杀人案终审宣判——这个姜兰,是那个杀人案件的女画家吗?
张群看出她的心思似的,在旁边问:“你肯定读过有关她的报道?你应该知道她。全城人几乎没几个人不知道她的?”
“你说,姜兰?就是报上登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女画家。有关她的案件和她的画,我先后写了20多篇稿子,应该说,最有发言权。她虽然杀人了,但不能否认她的画。她的画确实好,画坛很多新老画家对此众口一词。”
“好像看过她被审判的新闻,没想到她的画——”
“其实中外历史上犯过罪的人,大画家、大作家不计其数,俄罗斯就有很多。艺术价值应该是超越生命,超越历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