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阿铁与御前大人
“小……”他微微开口。
“什么?”源庵探头看他。
“小……小、姐。”
阿初浑身一震,伊左次兄竟然在对我讲话。“是?”
“木屐。”伊左次举起皮包骨的右手,指着杵在门口的阿初。“你的木屐。”
阿初连忙抬起脚。“嗯,这双木屐有什么不对劲?”
“是铁二郎、修的吧。”伊左次说。
阿初十分讶异。这双木屐,确实是铁二郎发现阿初穿鞋有特定的习惯,帮忙重新刨过的,当时连鞋带也一并换新。
“嗯。看得出来?”
伊左次缓缓摇头,不像回答阿初,倒像是自言自语:“他总是把左边鞋带绑太紧。还有,再刨一下就会好走很多。”
语毕,伊左次突然悲从中来,颓丧地垂下头,转身要回仓库。源庵连忙扶着他离去。
回到姐妹屋,铁二郎又一面教舍吉一面修木屐。阿初立刻告诉他们,伊左次已能离开仓库,也将他对脚下木屐的看法转告铁二郎。
铁二郎的眉眼揪成一团,“伊左师兄……”
“师傅之外,就属伊左师兄的手艺最好。”舍吉说道。阿初摸摸他的头。
这天日暮时分,阿初在店里忙着,见源庵钻过门帘,她正想招呼“大夫,今天的卤菜很好吃”,却发觉他神色十分难看,顿时噤声。
“我带伊左次过来。”源庵怕其他客人听见,悄声低语。“他想和头子、阿初和铁二郎谈谈,我已先领他到后面,你能不能去见见他?”
阿初连忙返家。从牛込回来刚扒过晚饭的六藏,与伊左次相对而坐。伊左次身旁则是源庵家的女佣,坐得四平八稳,像根顶门棍般支撑着伊左次。
铁二郎与舍吉滚也似地下楼。一看见伊左次,铁二郎的脸皱得不成形。
“啊啊,太好了。”铁二郎语带哭音,“太好了,太好了。要是连伊左师兄都不在,我该怎么办……”接着便哽咽得不成声。舍吉也在啜泣。
“头子……我来……是有事要禀报。”伊左次深深行一礼,开口道。
“嗯。”六藏简短应一声,紧紧盯着伊左次。
“您大概晓得,我是鸦片中毒。不,是曾鸦片中毒。我已下定决心,从今以后绝不碰鸦片。”
只听“喵”地一声,阿铁蹭向阿初。阿初抱起它,放在膝上。
“什么?什么?”
“嘘,安静。”
或许还无法流利地说话,伊左次一阵轻咳。止咳后,他重新开口:“我……抽鸦片,是去年……对,梅花将谢的时候。本所南割下水有家我常去的小酒馆……在那里认识的人,告诉我有种能解闷的药,这才开始的。”
“解闷?”六藏确认般重复。
“是。如您所见,我已年纪不小。由于天生笨拙,学做木屐花费不少时间,既没成家,也没孩子。偶尔会感到寂寞难耐,所以……”
铁二郎低声喃喃:“伊左师兄哪会笨拙。”
“不,我很笨,师傅也这么说。”伊左次摇摇头,沉声继续道:“鸦片很贵,但我小有积蓄……因为以往没地方花钱。我几乎不喝酒,也不碰赌。”
“嗯。不过,积蓄很快就用光了吧?”
“是的。我一直向小酒馆那人买,钱便流水般一去不返。积蓄就像春天的雪遇到日头,很快消失不见。但我已不能没有鸦片,只能想办法买。小酒馆那人见状,便提议……”
——要不要帮我的忙?倘若能替我运鸦片,我可以便宜卖给你。
伊左次的头垂得更低,直盯着榻榻米。“我当场答应。那时候,为得到鸦片,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于是,小酒馆那人为伊左次引见他的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