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阿铁与御前大人
“我们悄悄在小名木川畔的船屋会面。对方与我年纪相仿,梳着一般百姓的发髻,但穿着体面,像是商人,实在不像卖鸦片的头目。”
“名字呢?”
“我们叫他留造。”
留造晓得伊左次是木屐工匠。
“所以,他说有件事是我才办得到的,就是把鸦片藏在木屐的鞋带里运送。”
一干人全哑口无言。
“鞋带……”阿初低声喃喃。她想起右京之介提过,鸦片和黏土一样,可塑成各种形状。
“我一口承应,这一点也不费事。当然,必须避开师傅和铁二郎,但我经常单独熬夜赶工,师傅也已放手让我完全自主,所以我从未被怀疑。我们约好交易的暗号,小酒馆那人或留造会派女人来,带货上门就说要修木屐,取货时便说想换鞋带,一切都很顺利。”
“原来如此。”六藏把玩着烟管。“若事情继续下去,你幸福,卖鸦片的也幸福,万事如意,是吧。”
“是的。虽然错得离谱,但当时的我不明白,每天都感到非常愉快。”
铁二郎不断摇头,仿佛是在自责。分明天天都在一起,却没注意到伊左次的不对劲。
“日子就这么过去。约莫是入秋时节吧,忽然谈起小姐的亲事。”
便是阿秋要嫁入浅井屋一事。
“尽管在师傅、师娘和我们眼中,来得有些突然,但其实小姐和浅井屋的松次郎少爷已来往一阵子。松次郎少爷对小姐一见钟情,展开热烈追求,锲而不舍,真的打动小姐的芳心。婚事很快谈定,小姐与浅井屋结亲,师娘相当开心,为准备妆奁四处奔走,忙得不可开交。我也受托办不少杂事,一想到是为小姐尽力,我也很高兴,但……”
伊左次清瘦的喉咙微动,“咕嘟”地咽下一口唾沫。
“师娘要我带着信和点心到浅井屋问候。然而,瞧见在帐房满脸堆笑、送往迎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头目留造时,我心臓差点停止跳动。”
众人再度陷入沉默。阿初膝上的阿铁“呼”一声,背上绒毛倒竖。
“我吓一大跳,张着嘴却说不出话。事后见到留造时,他竟取笑我大惊小怪。我逼问他,卖鸦片的大本营莫非是浅井屋?留造大方承认,没错,这可是门大生意。我……我实在不忍心看小姐嫁到那样一个家,但我又有什么办法?留造一脸贼笑,叫我不必担心,松次郎少爷不抽鸦片。他还说:你打算告诉政吉?不过,一旦坦白,你就会头一个进牢房,因卖禁药被斩首。何必做这种傻事,往后也乖乖干活不是很好?他这么一吓唬,我便完全退缩。”
浅井屋再三出口诚伊左次,千万不能让政吉得知鸦片的事。
“威胁恫吓对师传是不管用的,但那也是在小姐还没嫁进浅井屋前。等小姐一嫁过去……”
“就形同人质。”六藏接着道。伊左次颓然点头。
接下来的情况,便如阿初和右京之介所推想。浅井屋一心留意政吉的举动,未料阿秋遭遇神隐失踪,顿时着了慌,情急之下贸然请出仓田主水。
“仓田主水与鸦片有无牵连?”
六藏一问,伊左次思索片刻。“我只晓得带头的留造,对这方面不太清楚。不过,大概没有吧。否则,浅井屋的行事应该会更大胆,因为在御番所里有靠山。但浅井屋一遇上什么麻烦,便立刻找仓田大爷,这倒是真的。”
“糟就糟在是亲戚。”
六藏说完,又转起烟管。
“你的话我都明白了。多亏你,厘清许多疑点。”
此时,某样东西“咻”地破空而至,弹开六藏手里的烟管。烟管旋转着撞上墙,那东西随之钉上壁面。
是吹箭!
“危险,大家快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