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伊丽莎白女王没有阻止她天主教的敌人,也就是苏格兰女王玛丽。尼可罗·马基雅维利在他那本十六世纪的书中做了有关刺杀的论述,也许他的观点是最有道理的,也无疑是被引用最多的。谁知道那本书的名字?”
“《君主论》。”只有一只眼睛的那个小伙子说。
“没错。马基雅维利的中心观点是:宗教和道德观念在政治中一文不值。”莱梅克凭着记忆背道:“‘我们必须要明白,一个君王不可能遵从所有的那些用来衡量一个人好坏与否的所谓道德标准,因为很多时候他都必须违背仁慈、信念、人道、坦诚、宗教信仰行事,只有这样才能保卫国家。’”
他停下来让学生们消化一下这段话。他们身上的红衣在清晨的阳光中显得格外鲜亮。
“但也有反方意见,文学巨匠托尔斯泰对拿破仑的鄙视就很明显。这位俄国老作家在他的史诗中写道:拿破仑没有领导过任何事,也没有改变过任何事。这个皇帝不过是个傀儡。每当大事发生时,他的名字和形象就被推到前面去;但是无论有他还是没他,所有的这些事情都是会发生的。”
一个波兰军官怯生生地举起手。
“教授。”
“请讲。”
这个年轻人只说了一个词:“希特勒。”
“当然,还有希特勒,这是个绝佳的例子。你们认为如果我们重新设计这个小不点儿的冷血动物,假设他在成为‘元首’之前就被卡车撞了或是得了性病,那这场战争有可能避免吗?你——”莱梅克示意那个双眼完好的退伍兵,心里琢磨着他的伤到底藏在哪儿。“赶快回战场去把希特勒给我宰了。”
“遵命,先生。”
“好了,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哦,是战争还是和平?”
退伍兵迟疑着没有开口。莱梅克看到他的眼睛一眨一眨,记忆、伤痛,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把他从这个洒满阳光、毫无危险的教室中带了出去,带到了那个注定会遭受子弹、炸弹残片的战场。莱梅克刚准备不让他回答这个痛苦的问题,他突然说话了:“战争,先生。”
“托尔斯泰和你的看法相同。”
“您认为呢,教授?”戴眼罩的退伍兵问。
“作为一个史学家,我认为个人不能阻碍历史的前行。马基雅维利也许会说,就是应该让希特勒的几个弟兄——比如戈培尔和布莱姆陪他去阴间。我则认为,我们之所以要尽快把这群人从历史上去除,实际上可能是为了要宽恕自己的许多罪行。我同意那位可爱的医学校的同学所说的,国家策划的刺杀活动可以看作是战争行为。但是我并不认为把尖刀刺进凯撒的胸膛会让事情顺着布鲁托和卡修斯(二者均为刺杀凯撒的主角)的意思走。事实上,结束凯撒的专制统治后,共和政体并没有建立起来,出现的只有奥古斯都和一大批效仿凯撒的独裁者。不久之后,无能的台伯留被杀,这为当时还是哭闹小孩子的卡利古拉创造了胡作非为的机会。再举个例子,加佛瑞拉·伯森比和他的塞尔维亚‘黑手社’团伙刺杀了奥地利王位继承人斐迪南大公,之后又一再对其进行宣传。他们的行为产生了多米诺骨牌效应,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直接导致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尽管如此,历史学家们仍认为——战争的爆发与否只是看有没有导火索,就算没有伯森比的那一枪,也会有另外一个导火索出现。没有人真的以为在墨西哥砍死托洛斯基的杀手不是斯大林的同党。托洛斯基死了,但斯大林仍旧是斯大林,世界还是围着俄国转。这传达出的信息是,简直想象不出有谁会比希特勒还坏。如果去年七月刺杀他的行动成功了,会怎样?有人说,就算成功了也没什么意义,只不过是把战争结束的时间从今年变成去年。之后德国可能会有机会嚷嚷说,它遭到了背叛而这就是它失利的原因,就像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