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裙却是庄重的高领式样。他很想问她为什么要在露天摊位上卖纪念品,她的经济出现了困难吗,或者这就是她的工作吗?可是他无法同她进行如此复杂的交流。
从白痴咖啡馆分手之后,到来欧洲大饭店赴约之前,那几个小时里他一直设想着即将到来的相遇。他想象着他们愉快地聊着天,她的英文奇迹般地发生了突飞猛进的改善,而他仅有的那些不那么熟练的俄文单词也变得流利起来。他本来应该跟其他人一起去马林斯基剧院看芭蕾舞表演的,可当杂货店老板过来叫他的时候,他说自己“有点肚子疼”。杂货店老板很不高兴地走了,对于一个与死共舞的人来说,腹痛看来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马丁担心艾丽娜对这一切的想法跟他有所不同,她也许就是想要他的钱,可她先前在咖啡馆里付账的行为又说明她并不是在出售她自己。或许她想找个丈夫。他不介意,一点也不。没人会在圣詹姆斯中心用看泰国新娘的眼神看着她。或者说就看两眼,没人能知道她是他买来的。(能吗?)是的,艾丽娜·坎宁,我的妻子。哦,她是俄罗斯人,你知道。我们在圣彼得堡相识,然后相爱了。那是一座非常浪漫的城市。她会学英文,他会学俄语。他们会有小小的拥有一半俄罗斯血统的孩子,萨沙和阿娜斯塔西娅。他会让她得到她所需要的东西:经济上的保障,温馨的家庭,他们的孩子会在富裕的西欧成长,她衰老的母亲将得到医疗保障,她年少的弟弟或妹妹将有机会求学深造,而她需要做的就是用爱将他的眼睛蒙住。得与失,财货与服务,说起来就是那么回事。
交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再喝香槟,而是喝起了伏特加。冰冷的伏特加让他头皮发麻,犯起了神经痛。
马丁发觉自己醉得厉害了。他不是一个能喝的人,晚间一杯上好的葡萄酒是他的极限,而廉价香槟加上80度的俄罗斯伏特加既非他的肠胃所能消受,又非他的酒量所能承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以一连串快照的形式跌跌撞撞地演进着:某一刻他还为了找出足够的卢布来付账而把自己的钱包翻了个底朝天,下一刻他就坐在了一辆横冲直撞、速度惊人的出租车的前排座位上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绑架了。他听到艾丽娜用俄语对那个出租车司机低声说了些什么。马丁想要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可是出租车司机冲他咆哮着“Nyet”,然后又对艾丽娜说了些什么,艾丽娜笑了起来。
“不需要。”他说,好像马丁的所作所为是对他驾驶技术的侮辱。马丁也笑了,他已经将自己的生死交到了一个疯狂的俄罗斯出租车司机和一个未来的俄罗斯新娘身上。他感觉到一种意料之外的快活。有些事情将要发生,有些事情将要改变。
在四宗族旅馆他床边那只桌子的抽屉里,他找到了一张光面塑料卡片,那上面有附近外卖的电话和菜单。他的肚子隆隆作响,喉咙里泛起了一阵酸液。他可以打电话叫他们送个披萨过来,不过他知道披萨送到的时候会像那菜单上的照片一样让人没有食欲,而且不管怎么说,他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钱可以付账。
“我出去一小会找点东西吃。”他对前台接待员说。
他知道他完全不需要向她解释他的行踪,不过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马丁挥之不去,那就是他觉得自己是被拘禁在四宗族旅馆里的。他现在几乎是一文不名,不过他觉得他可以到某个便宜的小店里来点薯条或是一碗汤什么的。
“很好啊。”招待员冷冷地说。
她下巴上沾上了一点看起来像是血的红印子,不过马丁觉得那比较有可能是番茄沙司。
他最后在一家网吧里坐下来,这里的价钱很便宜。这家网吧看起来很像是那种老式的便利店,不同的是它的墙面被漆成了黑色,外面用某种荧光紫色的油漆写着它的店名“e咖啡”。店堂里弥漫着陈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