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奶酪酸辣酱三明治(醋栗酸辣酱,是她自己调配的,醋栗是几个星期前到斯滕顿农场摘的),站在厨房的工作台边把它吃完了。之后她走到大厅里,开始听答录机里的留言。留言太多了,开始的那些已经被后来的留言录音给抹掉了。格洛丽亚觉得这就好像她自己的记忆,不同之处在于她的记忆是后来的被从前的抹掉。
为了这个或那个理由,人人都要找格雷厄姆。
哈特之家的员工们已经承受着商业欺诈调查小组给他们带来的巨大的精神压力,如今格雷厄姆的缺席更是在公司里激起了越来越严重的恐慌。你不会搞得像罗伯特·马克斯韦尔那样,对吧?这是他的副手的声音,加雷思·劳森忧心忡忡地说。
帕姆语速极快地颤声说道,哦,格洛丽亚,你能告诉我土耳其奶酪蛋糕的制作方法吗,我知道我以前在什么地方抄下来过,不过我现在找不到了。那法子妙极了——一袋费城奶油奶酪,一罐富塞尔消毒奶油和六个鸡蛋打成的蛋糊混合成团,裹上焦糖,放到双重蒸锅里以慢火煨成。任何人一旦得到这种食谱,就应该谨守勿失。粗心大意的帕姆别想从格洛丽亚这里第二次拿到这份食谱。
默多·米勒粗暴地咆哮着格雷厄姆,还在该死的瑟索吗,而埃米莉则无休无止地喊着妈妈?妈妈你在哪里这两句话。粗声粗气的带有西海岸口音的嗓音,格洛丽亚认出那是他们的会计,说着,怎么了,格雷厄姆,你怎么不接手机,昨天我们开会你也没有来。阿利斯泰尔·克赖顿那洪亮的声音高音喇叭般响着,你他妈的在哪儿,格雷厄姆?难不成你消失在这该死的地球表面了吗?格洛丽亚知道自己即使沦为罪犯,也不愿意出现在他的法庭上。如果他自己也能被审判一下的话,那这个审判者会被发现是不够格的。
“公正跟法律没什么关系。”在某次宴会上,隔着一盘开胃薄饼,他漫不经心地对她说。
格雷厄姆,你为什么不接你的手机?我们需要谈谈,你明白吗?但愿你不是想抛下我甩手走掉。
这条留言还没放完,电话又响了,答录机即刻抛弃了司法长官克赖顿,转头录下克里斯蒂娜·坦南特那很不愉快的声音,她十年来一直忍辱负重地担任格雷厄姆的秘书。(“应该是私人助理,格洛丽亚。”她一遍遍地带着歉意纠正格洛丽亚的说法,可是格洛丽亚觉得,如果这个人负责的是打字、记笔记和接电话的工作,那么她就是秘书。话要照直说。
)她往常说话时那种哀苦的调子这时候流露出接近歇斯底里的情绪。格洛丽亚,人人都在找格雷厄姆,公司离不开他。
你知道我怎么才能跟人在瑟索的他取得联系吗?多年来,格洛丽亚偶尔也会想,格雷厄姆到底有没有跟克里斯蒂娜·坦南特发生关系。她跟着他毕竟已经有十年了,而她对他似乎还是那么喜欢,这实在不同寻常。难道不是只有犯着单相思的女人才能保持对格雷厄姆的喜爱吗?可是话说回来,格雷厄姆从来就是个凡俗之人,跟自己的秘书睡觉这种事他自然是会做的。在他的墓石上应该刻上这样的墓志铭:格雷厄姆——凡俗之人。火化的人是不会有墓石的,对吧?那样什么也不会有,只有写在风中水上的墓志铭。
当然,如果发现有谁不见了,首先要做的应该是给医院打电话,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那些急需找到格雷厄姆的人们却似乎都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格雷厄姆其实一直都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他的那张灵柩台上,他藏在最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而且等待着被大家发现。
一束闪烁的光线照到了格洛丽亚眼睛上,杜鹃树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反射着日光。她伸手拿起了望远镜,为了观察鸟类,她将望远镜放置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花了点时间来给望远镜调焦,当油光锃亮的绿叶终于变得清晰可见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张脸,在葱茏绿叶的映衬下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