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将它拎起来朝起居室的窗外大力扔去。这样的行为在他们家里可说是司空见惯。
那不是家,那是“家庭前线”,正如他父亲所说的那样。这对他后来将他们那条活生生的狗,一条杂种狗,扔出窗外可说是次彩排,这件事发生在德国已婚军官营地房舍的起居室里。玩具狗大难不死,而活生生的狗可就没那么好运了。马丁想起了他昨天扔笔记本电脑的动作——他身体里是否有某种基因是在享受着那个暴力时刻呢?那种从他父亲身上遗传到的基因?但愿不要。
“想想看,都没人听到些什么。”带着拉布拉多的老太太说道。
“听到什么?发生什么事了?”马丁问她,一边瞥眼看着那个警察,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问,总不见得这里有什么他不能知道的大秘密吧。也许他们发现理查德·莫特是个恐怖分子——考虑到那家伙对理查德·莫特以外的任何事都全无兴趣,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的。理查德!难道是理查德出事了吗?“理查德·莫特,”他对警察说,“一个滑稽演员,他住在我家,他出事了吗?”那位警员对他皱起了眉头,又开始冲他的对讲机说话,这次语气更为急迫,然后他对那个带着拉布拉多的女人说:“恐怕我得请你站开些了,女士。”老太太没有站开些,而是拖着步子挨近马丁,像个同谋似的窃窃私语道:“亚历克斯·布莱克,罪案小说作家——他被人杀了。”
“我是亚历克斯·布莱克啊。”马丁说。
“我以为你是马丁·坎宁,先生?”那警察表示了反对意见。
“我是。”马丁说,不过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明显缺乏说服力。
一个认真坚决的男人向马丁做了自我介绍:“罗伯特·坎贝尔警司。”他和马丁一同走过整个屋子,就好像他是一个急于要把这套格外麻烦的房产脱手的地产经纪一样。有人递给马丁某种看起来像是纸质浴帽般的东西,要他套在脚上(罪案现场的取证还没有结束,先生),而坎贝尔警司则轻声说:“小心点踩,先生。”好像他打算引用叶芝的诗篇一样。
起居室的狼藉中,马丁瞥见两个仍旧在工作着的罪案现场技术员,他们很仔细,也很平凡,不像中的人物那么光彩照人和相貌出众。不管是哪种类型的技术员,在马丁的小说里都不存在,他小说里的罪案是靠着上天的巧合或是侦探的直觉和奇思异想来破解的。尼娜·赖利有时会向她叔叔的一位老朋友求助,问问这个自称为“退休的犯罪学家”的意见。哦,亲爱的塞缪尔,如果没有像您这样优异的头脑可以求助,一个可怜的女孩又能怎么办呢?马丁一点也不明白“犯罪学家”的确切含义,不过这样的一个人物确实可以弥补尼娜·赖利在受教育上的许多缺失。
事实上,这个犯罪学家住在爱丁堡,尼娜刚刚造访过他位于皇家植物园附近的家。她现在正在第150页,回黑岛的路上,吊在福斯桥的横杆上,从爱丁堡驶向邓迪的火车在她头顶上“像火龙般呼啸而过”。火龙会呼啸吗?哎,伯蒂,我们爬到这儿来真是自讨苦吃,不是吗?我只能说,谢天谢地上面那列不是开往因弗内斯的国王十字列车!他的起居室散发出动物内脏的气味。难道理查德还在里面吗?马丁打了个寒噤,他发现自己的左手在颤抖。不,不,坎贝尔警司让他放心,尸体已经被送到警局的停尸间里去了。这房子曾经被生前的理查德污染过,如今又被死后的理查德污染了。真实并不存在,他提醒自己,除了当下的这一微秒,瞬间的无数分之一。这瞬间感觉就像是身处肉铺之中。他现在庆幸自己早饭和午饭都没吃。
“他怎么死的?”莫非他真想知道吗?“我们还在等尸检报告的结果,坎宁先生。”马丁想等个合适的时机说:“我在旅馆里被人下了药,跟一个带枪的男人过了一夜。”不过坎贝尔不停地问他是否能看出这房子里“少了什么”。马丁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