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公寓里烂了一个夏天的人会是什么样子,我知道小孩子才三个月大睡梦中莫名其妙就死掉了会是什么样子。我知道死尸长什么样,可以了吗?”
路易丝·门罗身边那个长得像男人一样的女探员作出一副准备掏出手铐将他铐住的架势,路易丝·门罗却只是点点头说:“可以了。”这让他对她平添几分好感。
“你是警察?”她问道。
他说:“军队和警署都待过,在剑桥。”姓名、军衔、编号,除此之外对敌人守口如瓶。
武装指挥部里的某个部门,她告诉他,肯定有人认为那个女人还有可能活着,海岸警卫队已经派出皇家全国救生艇协会的救生艇进行搜救,皇家空军的一架直升机也已经接到警戒命令。
“所以你就不必自寻烦恼了,布罗迪先生。”要是他来说,就不会用“自寻烦恼”这种词。
“这根本没用,”他说,“她已经死了。”他要是说“尸体”,她只会将话题扯得更远。
“没有人来报过女孩失踪吗?”他问道。一直都有女孩失踪,从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不过没有一个失踪的女孩或者成年女人符合他所描述的特征,路易丝·门罗说。
“哦,很有可能人们还没发现她失踪,”杰克森说,“她浸泡在水里的时间并不长。有时候有些人即使不在他们该在的地方了,身边的人也需要过段时间才能发现。有时候人们根本不会发现这些人失踪了,他们压根儿不关心这些人。并不是所有人的身边都有那种可以发现他们不在了的人。”谁会关心他在不在呢?朱莉娅,玛莉,就她们俩了。要是没有朱莉娅那就只有玛莉了。
“你身边带了斧头吗?放在你口袋里啦?”她说。
杰克森皱起了眉头。
“你什么意思?”
“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带那玩意,要不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耍大斧了。”这个泼辣的小东西。
也没有那么小,她比朱莉娅要高,不过话说回来,没有人能比朱莉娅更矮了。
要是她失踪了,杰克森在想,她家里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发现这件事。她手上没有结婚戒指,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他自己的老婆(前妻)就从来不戴戒指,也从不署他的姓氏,然而有趣的是,去年收到她寄来的圣诞卡片,卡片背面的地址栏里倒是颇为含糊地写着“D.拉斯廷汉姆先生和太太”作为寄信人名。杰克森一直兢兢业业地戴着他那枚结婚戒指,直到去年年底,在一个周末去巴黎游玩的时候,他脱下戒指,把它从新桥上扔进了塞纳河里。他本来想用夸张一点的动作来扔掉它,可是他受不了周围的人们可能会对此产生的想法(人到中年、伤心失意的失败者刚刚彻底结束了自己的婚姻),于是他安安静静地放开了自己的手,那戒指在冬阳里划出了一道短促的金光,然后坠入了河中。
“也可能是自杀。”他说。
(是的,就算没有斧头,他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只是她并不是鲁班。)“不过很少有女孩子会选择跳水自杀,溺水身亡的女人是很少见的。也许她是失足落水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很可能喝醉了酒。现在酗酒的女孩子太多了。”总有一天,他的女儿玛莉也会喝醉酒的。统计数字表明,她很可能从青春期就开始抽烟,至少会吸一次毒,险些碰上一次交通事故,被一个男人(或者好几个)伤透心,怀孕生产两次,离婚一次,生一次大病,动一次手术,然后渐渐老去。
老了以后,她会有骨质疏松症和关节炎,拄着拐杖或者在陪同购物者的陪伴下拖着脚步在路上走,她会需要做髋关节置换术,她会看着自己的朋友一个个死去,然后她会搬到一家养老院里,自己也跟着死去。
“布罗迪先生?”
“在。”傍晚时候,一大堆隆隆作响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