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认为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应当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巨大的代价,所以她拒绝在自己的床边安装电话。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如果她已经上了床,那么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睡觉,而不是跟别人说话。而格雷厄姆的手机就像是经过外科手术安装在他耳朵边了一样,他也不需要在卧室里配备固定电话。
而且床边还有个应付“紧急情况”的紧急按钮,虽然格洛丽亚想不出卧室里会发生什么紧急情况需要她按下紧急按钮。也许是格雷厄姆“紧急”地需要做爱。她极不情愿地下了床,走下楼去。
最好,她想着,这通电话可以解决掉那些人所有的问题。电话上的来电显示提示着“帕姆”的名字。
格洛丽亚叹了口气,拿起了听筒。对方却不是帕姆,而是帕姆的丈夫默多。
“格洛丽亚!这么晚打搅你不好意思了,可是我一直打不通格雷厄姆的手机。”她听得出来,默多尽量使用着和善的语气,可是他本不是个和善的人,因此假装和善只能让他听起来像是在说着胡话。
“我们今天下午本该一起开个会,可他没有来。他现在在家吗?已经睡了吗?”
“不在,他去了瑟索。”
默多听到这话,简直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
“瑟索?开什么玩笑!你说什么,瑟索吗?帮帮忙,格洛丽亚,他去瑟索干吗?”她为什么选了瑟索呢?可能是因为瑟索和默多是押韵的。或者说因为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远的地方了。
“他正在那里建个住宅区。”
“什么时候开始的?”
“现在刚刚开始。”
“可这也没法解释他不接手机啊。”
“他忘带了。”格洛丽亚不屈不挠。
“格雷厄姆会忘带他的手机?”
“我知道,这很难相信,可是事情就是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时时刻刻都在发生。”(这倒是真话,事实如此。)默多发出了恼怒的咆哮声,这其中既包含着挫败感,也包含着相同程度的恐慌。这时候,格雷厄姆的手机在屋子里间的某个角落里响了起来,那讨人厌的“女武神骑行”的铃音赶来救场了。
格洛丽亚循着瓦格纳的这段乐曲的曲声穿过屋子,好像跟随花衣魔笛手的老鼠,慢慢走进了杂物存储室,装着格雷厄姆的随身物品的塑料袋自她从医院回来之后就被她扔在那里了。格雷厄姆要是知道他那套所谓轻薄宜夏的羊毛西装和那双手工打造的皮鞋被装在医院的一个垃圾袋里,他一定会气急败坏的。
她在袋子里翻了一阵,终于在格雷厄姆的西装内兜里找到了那部手机。她把手机举起来,好让默多听到那手机铃声。
“听见了吗?”她说,“这是‘女武神骑行’。我告诉你他忘带了。”默多好像哼了一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谢天谢地,瘟神跑路。”格洛丽亚说。某些人根本毫无礼貌。
她接通了格雷厄姆的手机,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格雷厄姆,是我,玛吉。你在哪里?我整个下午都在打你的电话。”
“玛吉·劳登。”格洛丽亚轻声自语,试着在脑中勾画出她的形象。她是格雷厄姆的销售部门里新添的一员,一个年近五十、长着张瘦削的脸蛋的女人,染黑的短发头盔一般贴在她脑袋上,像甲壳虫的硬壳一样。格洛丽亚最近一次见她是在圣诞节的时候。每年圣诞节,他们位于格兰奇的家里都会嘉宾满堂,法官啊,高级警司啊,砖石供应商啊,屋顶承包商啊,还有哈特之家某些格外有幸的员工都会被邀请来共享香槟和肉馅饼。
她还记得玛吉穿着那双不合脚的库尔特·盖格牌高跟鞋,像只蟑螂一样在大厅里的瓷砖地上走着。
格洛丽亚不记得之前有哪个销售人员曾被邀请来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