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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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尔先生,”盖格说。
霍尔脸颊流下的眼泪使他看起来非常不快乐,仿佛强悍男子的角色只是表演,而盖格说了什么恶毒、伤人的话。
“格格格……干,”他喘着气说。
“霍尔先生,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很清楚你不是谁。”
盖格的话散放出些许刺耳的威严,不熟悉、且微微令人不安。突如其来的暴力使盖格的脉搏和呼吸加速,改变了他声音的起伏。
“你想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吗?”盖格说。霍尔垂着头,肩膀伸长,身体寻找舒服的姿势及呼吸的方式。他抬起头眨眨眼、咳嗽、再眨眨眼,仿佛以某种盖格应该知道的密码传送着答案。
盖格张开手掌,紧紧放在霍尔的脸上,再用这头去撞墙。碎裂声宣告某种硬物破裂,木头、骨头,或两者皆是;霍尔的双眼因这更甚的惊讶而睁大,接着才闭上。
盖格抓住霍尔的头部,随着每个流逝的分割时刻观察着。在他的视觉网络中,某个纠结处降低了进入大脑的影像深度,结果影像比平常还要扁平,就像拍立得快照一样。最后他放开手,霍尔朝侧面倒在地上,露出墙上葡萄柚大小、约三公分深的凹陷,深红色的斑点混合着捣烂的组织纤维。
霍尔长裤口袋里的内容物正如预期:皮夹里放着美国运通和大来卡、大约六百美元现金、一张宾州驾照、州立农业保险公司保险卡保的是一辆二〇〇六年的银色凌志双门跑车。他的西装口袋里有一包骆驼牌香烟、一个打火机、两支手机——黑莓机和摩托罗拉安卓手机,盖格忖度应是属于那个男孩。霍尔的皮带上夹着一个黑色皮套,里面放着金牛座千禧专业九厘米自动手枪。
盖格把电话放进自己的口袋后站起来,眼内脉搏怦怦跳着,在他的视觉造成微小的信号,以弧状移动的物件和表面。他把枪放在吧台上,穿过门进入执行室里,鼻端侦测到一丝烟熏味。他用力深呼吸,仿佛跑者在马拉松开始前期调整呼吸一般。
他走到男孩面前,很清楚这是记忆中第一次,任务过程的每个阶段都没有事先计划。超越所有思维和感受的,是纯粹、毫无负担的感觉到自己正朝着某个未知的目标前进。他的意识对这种感觉非常陌生,对另一个领域却很熟悉。他明白是由于梦境的缘故。
男孩有气无力、头部歪斜的坐在椅子上。盖格把房间的温度设在十七度,可是男孩在流汗,上衣短裤都潮湿的贴在身上,露出的皮肤覆盖着恐惧的光泽。盖格看着男孩脖子上的颈动脉一伸一缩,加速着心跳。
“艾斯拉……”
如士兵遵守士官的命令般,男孩的身体瞬间猛然地专注。
“艾斯拉,再也不会有问题了。”
男孩肿胀的喉咙发出刺耳的咕哝声。盖格拿出手机按下一个键,第一声铃声还没响完,哈利就接听了。
“动作真快,”哈利说。
“上来,钱也带上来。”
电话线上沉默的尽头冒出一个问号,“钱?好。”
盖格走回观察室,霍尔没有动静,以近乎胎儿的姿势朝向右侧躺着,他的头部在撞击后滑到地上时,伤口在墙上划下一道潮湿的弧形。
盖格听到自己体内深处传出微弱的音乐声,看到紫罗兰色及黄绿色的声音开始在眼部后方按照节拍摆动,接着开门的嘎嘎声和一丝灰蒙蒙的光线侵入他一片漆黑的核心,感觉到脚踝一阵钝痛。他如芭蕾舞者般踮起脚尖,伸展脚踝后方的肌腱及小腿肌肉。疼痛和音乐就此停止,接着那道光线也消失了。
电梯门嘎嘎作响。
“盖格?”哈利说。
哈利的声音仿佛越过峡谷般传到盖格耳中,他转身发现站在门口的哈利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