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他边说边试着回想。“一小杯柳橙汁。早餐谷片,没加糖。单烤吐司,黑咖啡。”
“很好。”她赞许地点点头。“你还在继续节食。你午餐吃什么?”
“唔,我们忙不过来,就叫了外送的三明治。我吃的是全麦面包夹牛肉,配一大杯蕃茄汁。”
“哦,艾德华,”她说,“这样不够。你一定要答应我,今天晚上你会——”她突然停口,泪水涌入然后涌出眼眶,流下脸颊。“哦,天哪。”她叫道。“为什么是我?”
她歪歪倒倒起身抱住他。他紧拥她,脸贴着她泪湿的脸,粗钝手指抚摸她的背,不停说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一而再,再而三。却似乎并不够。
他拿着她的病历回分局,一到办公桌旁就打电话给山佛·佛格森医师,但找不到人。他打到法医办公室、停尸间,然后是佛格森的私人办公室,没人知道他在哪,狄雷尼到处留话给他。
然后他把病历档案放在一旁,开始工作。朵夫曼和两名辖区警探等着见他,各办不同的案子。一名本地商人的代表要求加派更多步行巡警。一群黑人好战份子抗议日前警方驱散一场游行时的“暴力行为”。一群犹太领袖来讨论警方对几乎每天都在辖区内埃及大使馆门口进行的示威抗议所采取的行动。一名有影响力的老妇带来对抗毒瘾“惊人新主意”(在古柯碱里加喷嚏粉)。还有个富有的老头被控(第二次)向幼童暴露下体。
狄雷尼队长一个个听他们的话,严肃点头,不时以刻意压低的声音说话,低得对方必须俯身向前才听得见。从经验中他学到,安静、平稳的音调最能安抚怒气,就算不能让别人恢复理智,至少也能让他们看清什么是可能或实际可行的。
到晚上八点,他办公室外的人才走光。他起身,用力挺起粗壮的肩膀,伸个大懒腰。他发现,这种工作比步行或开车巡逻要累人百倍,必须不停适恰运用判断力和意志力,说服、劝服、安抚、吩咐,有必要时还需稍事屈服,以待来日再战。
他清干净办公桌,遗憾地看一眼一天内便已堆积待办、必须等到明天才能处理的文书。离开前,他巡了一下临时拘留所、集合厅、侦讯室、警探们的小隔间。二五一分局的建筑已有近九十年历史,又挤又吱嘎作响,气味一如城内所有古老的分局。三任不同的市政府都曾承诺要盖新分局大楼。狄雷尼队长将就应付。最后他看了一下值班巡佐的临时纪录册,然后才走回隔壁的家。
这屋比分局建筑还老,原先是商人的城内住宅,多年来逐渐失修败坏,等到狄雷尼拿父亲留下的遗产(两万元)买下它时,它已经分租出去,隔成一间间老鼠蟑螂肆虐的单人公寓。但狄雷尼对建筑的结构健全感到满意,而芭芭拉的敏锐眼光看见了原有的壁炉和胡桃木镶壁板(被涂上油漆,但可以修复),有房间可以给孩子们,有铺水泥的小小采光井,有杂草丛生的花园。于是他们买下这屋,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变成隔壁分局的局长。
玛莉留下门厅的灯没关,堂皇美观的窗间镜上用胶带贴了张纸条,说她在冰箱里留了羊肉切片冷盘和马铃薯色拉,想喝汤的话有扁豆汤可以热,还有苹果塔当甜点。这些在他看来都很好,但他得留心体重。他决定不喝汤。
首先他打电话到医院。芭芭拉听来睡意朦胧,前言不接后语,他纳闷他们是否给了她镇静剂。他只跟她讲了一会儿,道晚安时觉得她松了口气。
他走进厨房,脱下制服外套和配枪皮带,挂在椅背上。首先他调了杯裸麦威士忌加水,这是他今天第一杯酒,慢慢啜饮,抽根烟(今天于第三根),纳闷佛格森医师为什么没回他电话,突然想到今天佛格森可能休假,这样他八成出门打高尔夫去了。
他端着酒走进书房,从书桌里翻出通讯簿,查到佛格森的住家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