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
“看见人,一些男人进了屋子。”
“什么人?他们什么样子?”
“褐色衣服,他们穿着褐色衣服,戴牛仔帽。他们有枪。”
克莱尔的心脏猛地一跳。到这时她是不是该停手了?她细细观察韦布。他好像已经镇定下来。
“那些男人在干什么,摄像师先生?他们想要什么?”
“他们在抓他,他们要把他抓走。他在大声喊叫,他在吼叫,大家都在惊叫。那群牛仔正把什么发亮的东西戴在他手上。妈妈也在尖叫,她紧紧抓着那个小男孩。”
韦布双手捂住耳朵,前后摇晃起来。摇晃得极为剧烈,几乎快把躺椅晃翻了。
“他们在叫,他们在叫,那个小男孩在叫唤:‘爸爸!爸爸!”’现在韦布自己也凄厉地喊叫起来。
噢,该死,克莱尔寻思,发亮的东西戴在他手上?警察闯进韦布六岁的生日聚会来逮捕哈里·沙利文。仁慈的上帝啊。
克莱尔又望着韦布。
“好了,摄像师先生,”她用最轻柔、最和蔼的声音说,“放松些。不要上别的地方去。拿起你的摄像机,暂时关掉它,等你想好去哪儿后再打开。好的,你的摄像机现在暗下来了,放松,摄像师先生。你什么都看不见了,放松下来,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所有人都不见了,没有一个人叫唤。都不见了,一片黑暗。”
韦布慢慢平静下来,把手放下来,身体向后靠。
克莱尔向后坐了一点,同样竭力放松自己。她从前做催眠时也有过十分紧张的经历,发现过患者过去生活中令人震惊的事件。可每次又遇上这种事仍然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仍然给她的情绪造成强烈的震动。一分多钟的时间里克莱尔踌躇不决。她应该继续吗?也许她以后再也不能催眠韦布了,这种可能性很大。
“好了,摄像师先生,咱们继续。”她瞥了一眼她从刚才藏在椅垫下的档案里抽出的笔记,直等到韦布进入催眠状态后她才拿出来。以前的疗程中她留意到档案让韦布很烦躁。这种情况很正常,谁想把自己的生活全搬到纸上供所有人阅读审查?她还记得巴克·温特斯对她来这一手时她的感受。纸上潦草地记着日期,这是她从韦布的档案里抽出来与他讨论时用的。
“现在咱们转到……”
她犹豫了,他应付得了吗?她应付得了吗?她下定决心,把要去的新日期告诉韦布:他继父死的那一天。
“你看见了什么,摄像师先生?”
“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克莱尔想起来了,“打开你的摄像机。现在看见了什么?”
“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太黑,一片漆黑。”
奇怪呀,克莱尔心想。
“到晚上了吗?打开摄像机上的灯,摄像师先生。”
“不,不要开灯,我不想有灯光。”
克莱尔倾过身子。韦布现在提到了自己,这很棘手。患者现在将自己置于其潜意识的注视点上。
她仍然决定继续探询。
“摄像师为什么不愿意要灯光呢?”
“因为我害怕。”
“那个小男孩为什么害怕?”克莱尔必须坚持将他和他注视的对象分开,尽管韦布越来越接近悬崖,意识到画面中是他本人。这个悬崖太高,摔下去不得了,克莱尔知道得很清楚。
“因为他在那儿,就在附近。”
“谁?雷蒙德·斯托克顿?”
“雷蒙德·斯托克顿。”韦布重复了一句。
“小男孩的妈妈在哪里呢?”
韦布的胸口又开始起伏,双手紧紧抓住躺椅扶手,紧得手指都颤抖起来。
“你妈妈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