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不。”范书鸿有些遮掩支吾着,忙弯腰搬动着椅子。
房间里传出林虹和保姆劝慰吴凤珠的声音,但吴凤珠仍然很固执。
“阿姨,您该睡了,都十二点多了,东西明天再找吧。”
“不行,我明天要用,我必须起来翻。”
范书鸿一下皱起眉头,他恼火地盯视着房门。
“阿姨,您身体不行,不要这么急嘛。”
“你们想睡你们睡嘛,我翻我的,又不会妨碍你们。”
又是不讲理,冲客人讲这样的话。范书鸿一下火冒三丈。“你能不能别半夜三更发神经了。”他双手拿着椅子走到房间门口,尽量压低声音冲里间屋训斥道。
“我怎么发神经了,我要翻。”
“翻、翻、翻。你就知道翻,把家翻得不成个家。”范书鸿气得转身把椅子往门厅里一放。椅子碰倒了圆桌上的暖瓶。砰的一声,像炸弹一样,暖瓶在范书鸿脚旁落地迸炸了。开水溅烫在范书鸿穿拖鞋的脚上,他跳起来,随即扶着椅背,歪倒在椅子上。范丹林赶忙蹲下,掏出手绢给父亲擦,又站起身跑到洗漱间去拿湿毛巾。
屋里的人都跑了出来。范书鸿的脚烫得红肿起了水泡。保姆跑到厨房拿来一瓶酱油,倒在脸盆里,说一洗就好。吴凤珠说酱油不行,快去抽屉里找獾油。范丹林又是给保姆拿脸盆,又去翻抽屉找獾油,门厅里乱成一团。
范书鸿咬牙忍着疼痛冲人们摆了摆手:“半夜了,你们声音小点,不要把隔壁邻居吵醒了。”
邻居王满成家今晚也不平静。老婆张海花就是个多心思的泼辣女人。
刚吃完晚饭,十岁的大勇和八岁的小勇就要去范书鸿家看彩电。“家里不是有电视吗?”张海花挺着肥胖的胸腹,抬手一指平柜上放的昆仑牌十四英寸黑白电视,没个好脸色。
“咱们家的看不清楚。”两个儿子撅着嘴。
“还要怎么清楚?”张海花的声音又快又尖利。
“你看哪,黑糊糊的乱闪。”大勇说。电视图像是不大清楚,模糊闪动着。
“又没有彩色……”小勇眨着眼冲母亲嘟囔。
“彩色有什么好?报上说彩电坏眼睛。还是看黑白的好。”
“好什么呀。”大勇并不服气。
“孩子们要去就让他们去吧,今儿星期六,有好节目。”做父亲的说。
“你又插什么嘴?”张海花正收拾碗,把碗往桌上一蹾,“跟讨饭似的,凑到人家家里看电视,你不怕人讨厌,我还怕呢。有本事挣钱给孩子买一个。”
“咱们慢慢买嘛……”
“慢慢买?人家挣多少钱,你挣几个钱?连儿子每月上学买月票的钱都快紧不出来了。人有脸树有皮,我要这脸。买不起就不看,我告诉你们,大勇、小勇,不许去。”
可一转眼,两个孩子就溜到了范书鸿家。正赶上吴凤珠里里外外翻箱倒柜。她说:“我们家今天晚上挺乱,要整理家,电视不开,明天再来看吧,啊?”
正在厨房洗碗的张海花听见了,来到了门厅里,厉声叫道:“大勇、小勇。”两个孩子来到门厅互相看看,察看一下母亲的脸色,蔫蔫地回自己家了。张海花跟进了屋,把门一关,手还湿着,就倒抓起扫床笤帚打起孩子来:“叫你们去,叫你们去。叫你们去惹人讨厌。”孩子缩成一团,哭喊着。王满成望着妻子嗫嚅地劝道:“咳,打孩子干什么,去邻居家看看电视又不犯法。”
那边隔壁,范书鸿皱着眉不满地责备着吴凤珠:“你怎么就把人家小孩赶走了呢?家里再乱,也不能不顾及邻居关系嘛。”
张海花要强,什么事情都不能低人一头。自己嫁这样一个没本事的丈夫,她认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她还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