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李伯伯,听说您很愿意和年轻人在一起,经常去学校做辅导报告。”一个梳短发的女孩子笑着说。
“年轻人最有生气嘛。”李海山和蔼地说,他有了兴致,“老年人都愿意和年轻人在一起,年轻人可不一定愿意和老年人在一块儿。嫌我们僵化保守。”
“你们就是僵化保守。”向东拿着烟回来了。
“老年人可能没有年轻人敏感,但老年人也有长处嘛。论经验就比你们更丰富。”李海山边说边把烟散给抽烟的年轻人,“所以,你们也要向老年人学习,这也是向历史学习的一部分吧?说到学历史,你们起码应该把中国的历史,特别是近代史、党史搞清楚吧?”
“爸,您又要讲辅导课啦?”向东有点不耐烦地说。
“你们愿意听我讲吗?”李海山环指着围坐的年轻人。
“愿意。”大学生们都显得很感兴趣地看着他。
“你们这个态度对,可我这个儿子不愿听。”
“爸,您讲的那些,我看上几天历史书,就比您讲的还清楚呢。”向东坐在父亲坐的沙发扶手上,手搭靠背,“不信,我就给您讲讲。”
“字面上懂和真懂不一样。”
“你们老的都真懂,这么多年搞什么啦?不就是抓右派,大跃进,反右倾,有哪个搞好了?”
“有错误,也不都是错误吧。经验教训都要总结嘛。”
“爸,您别总讲老一套了,我不爱听。”
“你能代表大家吗?”李海山略皱起眉,声音有些严厉起来。他朝满屋的年轻人问道,“他一个人能代表你们吗?”
“李伯伯,您给我们讲吧。”有人礼貌地说。
“爸爸,我给您说真话,他们都是出于礼貌,心里会觉得听您讲这些是浪费时间。我要是到了同学家,对同学的父亲也会装出这种样子来的。您老是那一套哪行啊。爸,您别生气,连红红前两天都跟我说了,她不想老听您讲故事了,可就是不敢告诉您。”
李海山像受到沉重一击,脸色顿时黯然。他抽着烟,低头咳嗽了两声,然后抬起眼环视满屋的年轻人:“你们不要考虑礼貌不礼貌,啊?”他拿出首长讲话的气派,声音洪亮,“你们坦率告诉我,是不是像向东讲的那样,实际上并不想听我和你们聊啊?都不许说假话。”
大学生们目光闪烁,尴尬地笑着。“李伯伯,您讲吧。”有个男同学表示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坦率。”李海山不满地一挥手,抬高嗓门,“不敢讲真话。不爱听就不爱听,为什么要迎合呢?。”
“李伯伯,您生我们气了?”
“我生你们不讲真话的气。”李海山一下站起来,“我们可以把我们的经验留给你们,但我们并不想成为年轻人的负担。”
满屋人一下寂静无声。李海山皱着眉站在那儿,一手叉腰一手抽烟,有几秒钟没说话。
门推开了,是秘书小章:“李部长,有客人来,在你屋里。”
“好。”李海山点了下头,和年轻人们招呼道,“你们坐吧。”走到门口又站住,阴沉地问:“向东,你哥哥还没回来。你就没想到去接一下?”
“爸,不是您说的不让我们去接吗?”向东说道。
李海山没再说什么,出门走了。来客正是有人要介绍给大女儿李文静的吴冬。现在是部里的一个处长,过去李海山任部长时,是办公室的一个干事。
“文静回来了,在对过儿呢。”李海山说。
“李部长,让她休息吧。我今天晚上专门和您下棋来了。”吴冬笑着说。他脸颊光润,稍有些秃顶,发际很高,梳着一个很薄很精致的油亮小背头,穿着件短袖白衬衫,身体略有些发胖。
“好。来,接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