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处分决定
场长不会亲眼看到我写那张纸条的吧?”我婉转地探问。
“那当然。是你们机关里的人跟他说的。”
“谁呀?”
“那我不能说……”她调皮地扭动了一下身子。
“你瞧你瞧,还要我到高场长跟前去替你为韩起科求情。可你……不过这要是真让你特别为难,那就算了……”我故意退让了一步,并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一招果然见效,她马上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我似的,愧疚地瞟瞥了我一眼,然后,吐吐吞吞地说道:“听说是你们镇机关的一个什么人。”
“镇机关的人?谁?”
“这,就不太清楚了。高场长也没细说。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
镇机关的人?谁?谁会留心收集我早年的这种生活细节,来向高福海报告?机关里真有高福海的“线人”?有趣!联想到高福海能那么详尽地掌握“三五零八会议”的情况,这个“线人”应该是张宋二位身边的什么人。谁呢?忽然间,一个嫌疑对象一下在我视线里蹦出——小哈。哈采英同志?对,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呢?她是宋振和身边的人啊,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还是冈古拉人。是的是的,她亲口跟我说过她是冈古拉人,她一大家子人在冈古拉生活过许多年,后来是宋振和这小子把她和她的一家子调到镇上去的。离开哈拉努里前的那天晚上,她来给我送行,还送了一本马卡连柯的《教育诗》给我。临了要走了,她还突然说了一句,她这些年一直挺怀念冈古拉的……她说外头的人都不了解冈古拉荒原,更不了解长年生活在这荒原上的冈古拉人。他们也不可能了解冈古拉荒原和冈古拉人。她说外头的那些人卑视冈古拉,瞧不起冈古拉,只表明他们是一帮特别自以为是,特别自作聪明的家伙而已。在她看来,这些家伙一个个都特别可笑等等等等。哦,她还说什么了?记不住了……当时,只顾着欣赏她说话时的那种特殊神情了——因为,平时很少看到比较沉默寡言的她一口气说那么多的话,也很少见她能把话说得如此“咬牙切齿”和“淋漓尽致”。一旦真的看到时,认真体会了一把一个长得并不好看的小女子,一旦“恶向胆边生”时,那种从每一个骨节眼儿里焕发出的神采魅力,还真就被她完全吸引住了。
“高场长没跟你们说,那个给他透消息的人是男是女?”我再向马桂花追问。我得落实这个“线人”到底是谁。
“没说……”
“也没说是在机关干啥的?比如,在保密室什么的……”
“没说……”
“哦……”我很失望地叹了口气。但我还是认定了这个“线人”就是小哈。因为有一回——大约是半年多前吧,这位哈采英同志到我办公室里来通知什么事,说完事,居然呆着没走,一直盯着我那破玻璃板看,过了一会儿才问:“原先你这儿压着的那张纸条呢?”我笑道:“干吗?早撕了。”她还不信:“不会吧……”我当即把玻璃板起开,验证给她看。她还惋惜地叹道:“撕了干吗?那句话说得挺好的。”第二天中午,去食堂打饭。先行已经在那儿排着队的她,破天荒地招呼我过去,让我加塞儿到她的前头,并在后边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她说:“喂,‘脚印’同志,你真把那么好的一段话给撕了?”
机关里,除了她,没人会认为这段话真有多好。那么,一直“深藏”在哈拉努里镇机关,为高福海提供种种“情报”的,就是这位小哈同志了?!!
我下意识地再次抬起头去打量马桂花,下意识地拿眼前这位“小桂花”去跟我记忆中的“哈保密员”做比较。这时,“小桂花”恭恭敬敬地坐在我那张招待床的床沿上,双腿并拢了,两只脚也并拢了,两只手撑在床沿上,完完全全像一个荒原深处人家初入洞房的新娘……她和小哈一样,神情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