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处分决定
过身去,把手伸到炉盖上去,装着在烤火的样子。她的手指并不算修长,这反倒使她的整只手显得特别圆润丰满结实。
“全怪我……全是我不好,沉不住气,把事情搞糟了……”她忽然抽泣起来。
“别这样责怪自己。谁也料想不到事情下一步会怎么发展。谁也别说自己对明天到底能负什么责,该负什么责。”
“是我不好……”她捂住脸,大声哭了起来。这时,门外廊檐下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并明显往这边响来。我忙对她做了个手势,让她赶紧别哭了。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刚接替韩起科当了小分队队长的马桂花跑我这儿来哭鼻子。这要传出去,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误解。冈古拉处在这样一个动荡的关键时刻,还是少一点猜疑和误解为好。这对谁都一样。
马桂花还算是懂事的,忙停止了哭泣,拽过我那条毛巾,赶紧把泪痕擦了,端端正正地坐到火墙跟前那张板凳上。等敲门声起,她还主动迎上前去开门。来人是招待所的牟管理员。他说他刚接到高场长的电话,让他赶紧来通知我,让我马上去他家。
“没说啥事吧?”我问。
“有啥事他也不会跟我说啊。只说让您这就去,一点也别耽搁了。”
“行。我这就去。”我站起来,一边往外送他,一边应道。临出门了,管理员也没忘了趁机讨好一下刚得到提拔的马桂花:“马分队长,今后多上招待所来指导工作,多提宝贵意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甭管是啥吧,尽管吩咐。”
“吩咐啥么?我不就是临时替人管几个月家吗?以后,等我不管这个家了,你牟管理员还能认得我这个小丫头,就谢天谢地了。”马桂花挖苦了他一句。
“马分队长,瞧你说的!我老牟可啥时候都没亏待过你。不信,你回家问问你老爹去,去年我就跟他打过招呼了,啥时候给你办喜事,我给张罗酒席,管保又便宜又体面。”说着,迈着他那外八字的鸭子步,哈哈地走远了。马桂花立刻又变得非常严肃,急切,一下逼到我跟前,说道:“高场长一定是找您去谈韩分队长的事。你一定得帮他说几句公道话。真的真的,起科这人心里绝对没半点歪的邪的。要说他再不可信任,那冈古拉就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了……”
“你那么肯定?”我心里略有点酸涩地问道。
“我跟他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她委屈地叫道。这一刻她脸上的神情,让我明显看到了一个年轻“圣徒”的形象。天呐,又一个“圣徒”。我不禁略略地哆嗦了一下。
“可……高场长能信我说的?”
“他信。他肯定信。”
“你怎么那么有把握?”
“他调查过您……他亲口跟我们说过,他说您也是打小在戈壁滩上长大的,说您这个人挺实在。他还说你在宿舍里挂着一副您自己写的字。那上边写着什么……什么‘这一生决不飘浮,还要把扎扎实实的人生脚印留在我心爱的哈拉努里’之类的话。有这事儿吗?”
我惊讶。无比惊讶。我的确写过类似特别小资的话。那是当年,刚进机关的时候,为了婉转地向机关里的老同志和镇党委的领导表示我的决心和态度,写来压在我办公桌那块玻璃板底下的。(不是挂在宿舍里的。这一点,跟她说的有出入。)但是,一年后,我就把它撤了。在经历了十来个月机关生活中种种人事风波的磨炼和刻蚀,逐渐老到起来的我,也受不了它那股稚嫩的奶味儿和几乎要让人倒掉牙根的酸味儿了。机关里的一些老大哥老大姐们还为此笑话过我。再后来,玻璃板也裂了,渗进的茶水把那张纸条洇黄了……我在裂缝处贴上很宽的胶条,把那张纸条遮盖住了。再后来,我就把它撤了。谁会把我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透给了冈古拉的高福海?还真帮了我一个大忙!
“高